沒羞沒臊笑了兩聲,伍雀磬實在太喜歡對方這幽暗中盯住自己的眼神,煞人得亮,如同那天上星,如同見到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便再也移不開眼。她哼了哼,開聲提醒:“師弟,快替師姐把這眼淚洗幹淨啊。”
馬含光一愣,便訥訥點頭:“是,弄髒了……”
伍雀磬笑:“不髒。”
馬含光手已掬水,清泠池水剔透猶如甘露,很快由他指尖一縷縷、一束束地滌洗過麵前人冰清玉潔的柔軀。馬含光一直都當這是場夢,昏昏然於絕望釋放的快感中就跌了進去,哪怕身浸這一池冷水,也未能醒了他的腦,也未能斷了他的夢。
近破曉,那人將頭枕在她身上,似是聽她身體裏的心跳,一動不動,也不聞其聲息。
伍雀磬忍了忍,終究坐起來,馬含光閉著眼,她挨著他額側親了親,先下水去沐浴淨身。
盈盈一水環繞那不著寸縷的愛後嬌軀,原是懶懶倚在池畔,忽又想起不久前過程中的歡愉與激烈,伍雀磬忙捧水撩去自己火辣辣的兩頰,又拿手捂著臉。
“怎麼了?”有極輕微的一道入水聲,那人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便已來到近旁,雙手將伍雀磬環住,吻她的耳畔,嘶啞問。
“沒什麼……”伍雀磬有幾分尷尬,“我以為你睡著了。”
“不曾。”馬含光沉聲解釋,低啞的意味恰到好處,“我隻是不想離開,想靠著你。”
伍雀磬下意識撩了撩眼前的碎發,塞去耳後,害羞這事也分事前和事後,她就是那事前窮積極、事後回味無窮的。這回猛一咬牙,扭頭在馬含光極近的柔唇上香了個,急吼吼道:“方才極好,我很喜歡,師弟好棒。”話畢匆匆將臉轉正。
馬含光成功被她激紅了麵,一時抿唇,想舔卻羞澀、想笑又不如如何笑的模樣,唇畔抽動著,直至伍雀磬戳了一手肘到他胸前,不樂意問:“你呢?”
馬含光垂眸淡笑,幾分歎息或是欣慰:“師姐覺得好已是最好。”
“馬含光。”
“嗯?”
“下次換個有屋頂的好不好,幕天席地總不是個辦法。”
“嗯。”他點頭,將臉挨著她,“全憑師姐。”
“你又哭了麼?”
“沒有……”
伍雀磬反手摸他的臉,哼了聲:“哭出個淚痣也挺好看。”
“那我試試去描一個,好麼?”他側目望著她,晨光徐徐,令她麵上發了光,也令他心頭生出最柔軟的枝條。
“對不起,”他喃聲,“這麼多年,苦了師姐。”
伍雀磬還未聽他把最關鍵的實情透露,因此故意學他的話,也道:“對不起,這麼些年,苦了我師弟。”
他籲氣,臉埋在她頸窩:“我有什麼苦呢,都是自食惡果。”
“所以你後悔了麼,當初將我一人留在九華,卻帶著位楊師姐叛師私奔,你知道你當年有多麼聲名鵲起麼?”
“我不知此事。”馬含光皺眉道,“我某夜忽被掌門召見,沒有任何先兆,便被安排與楊師姐一同離開九華。我根本就不知道之後會傳出我與她私奔一事,”他的嗓音忽有些急躁,“我怕你誤解,曾想回頭與你解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置身萬極,日日都如履薄冰,因我是正道棄徒,更多人擔心我居心叵測,我不敢回去見你,怕壞了大事,更怕是自己將你連累……我死無妨,但我不能讓你受哪怕一點傷害,你懂麼?”
“可是你的確傷了我。”伍雀磬也不再怕那舊事傷人,索性一次說開,“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我願意信你,可是我等不來讓我可以相信的證據。整整四年,直至十派結盟討伐萬極,我都在等你,但是始終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