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馬含光是打這等主意,諸位長老互看一眼,都覺心領神會。
與此同時,伍雀磬獨闖黃泉穀的進程並不舒爽。
黃泉穀四麵峭壁,東南、西北兩出口被弟子把守,所為也不是防伍雀磬作弊,而是防穀中神智已喪的無感死士出穀作亂。
迷障之中先遇大片詭林,伍雀磬亦步亦趨,不敢貿然飛躍。
她來過數次,極有經驗,此林為黃泉穀外沿,蟄伏死士甚少,但卻有不勝枚舉的毒蟲毒木。巨蟒纏於古樹扮作藤蔓,毒蟲藏於草葉嘶動獠牙。小心行事,哪怕引怪也隻是小貓兩三隻,而如若一鼓作氣直衝彼端卻弄出了連番響動,那麼就隻等被無數毒物圍攻。畢竟是每逢數年才來這麼一個鮮嫩活物,妖魔鬼怪眼中可是妥妥的上等佳肴。
馬含光雖是同時進穀,腳程卻快,此時立於參天巨木的樹冠,足踩葉尖,運功聚於雙目,那濃霧之中便能見到一條漸行漸近的熟稔倩影。
他隨她動,避開枝葉障目,每一方位非要清楚見到那人四周動態,才能勉強安心。
由始至終馬含光都未出手相幫,伍雀磬不知他的存在,如若一切順遂,他也可能隻是暗中見證一場試煉挑戰。
直至霧林行至過半,伍雀磬未察覺,馬含光卻是登高望遠,一眼便見到那藏於林後鬼鬼祟祟的廖壁下屬。
馬含光足下一點,枝頭微顫,他人已化作一道淩厲暗影俯衝直下。天不見光,霧色彌漫,莫說伍雀磬,就連那被鎖定的獵物都渾然不覺。直至馬含光來到幾人身後,那最近的猛一回頭,未及大叫,一股蠻橫吸力幾要將他神魂吸出體外。血肉被化,麵目幹癟,生生活人瞬間變作幹屍一具。另幾人奪路狂逃,馬含光衣袖一甩,數道寒光破空閃現,暗器命中那做逃的幾人,穴位被定,口不能呼,腳不能挪,個個麵容驚恐早已血色盡無,額上豆大汗珠滑落之際,可怖吸力再次出手。
不久後,伍雀磬舉著火把從此過路,火光揮散迷霧,便見兩棵夫妻連理攪纏的榕樹下,一堆質料簇新的衣物,包裹著幾具麵目猙獰、且皮肉極度縮水的詭異幹屍。而從千年榕樹巨大的垂枝藤蔓後不斷傳出窸窣響動,很快便有大舉趕來有如浪潮席卷的墨綠蟲群,一瞬間便將那幾具屍體吞噬淹沒。
伍雀磬幹嘔一聲,匆匆行開。馬含光霧後旁觀,又轉身去處理下一波。
就這樣幾次路遇怪屍,伍雀磬平安無事走出密林。再往前,便是真正無感死士混跡的毒潭。
濃霧消散了一些,放眼能見天際奇詭無比的濃墨灰紫。蒼幕低垂,人於其下壓抑異常,便連周身毒瘴都似染了此種妖異的紫氣,毒潭水碧得發青,青極化紫,一群群遊弋不去的無感之人,猶如行屍走肉般,以無比緩慢的速度於如此慘淡的天地間蠢動徘徊。
那些人俱都身著衣袍,卻殘破不堪,皮肉染了瘴毒,黑腐腥臭,然而麵目如初,仍然生長,仍然老去,連毛發都未曾稀枯,因為他們尚且活著。
這些全都是與萬極作對而又不幸被俘的江湖俠士,其中也有人曾名動四方,也有些妻兒好友仍舊苦苦找尋。萬極宮的製毒能手將秘藥灌入他們體內,煉就幾可不死的鋼筋鐵骨,又於同時摧毀其意誌,成為隻受秘法控製的無感死士。
平日,無人來操控他們,便如螻蟻一般活在這有如地獄的黃泉深穀。而毒潭水下寄生許多熱愛血肉的水彘,是無感死士存活的天敵,亦是他們本能驅使獵捕裹腹的美味。
因受毒藥催發,這批死士具有極強的攻擊性且嗜血無比,眼前沒有生物則罷,一旦有人靠近,必定群起暴動。
黃泉穀的此類死士少說有成千上萬,而伍雀磬通關隻需遭遇百人,如非誤入雷區自尋死路,遵照馬含光新傳授的閉氣技巧,饒過人群,逐個擊潰,其實難度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