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那嗓音離得如此近,沉而沙啞,少女心跳頓時不那麼平靜,卻仍要做垂死掙紮,孔玎顏踩著石墩氣勢洶洶反問:“你算什麼,要我跟你走我就走?”
“我不算什麼。”馬含光回道,“但你不願自稱萬極中人,我即便冒犯、哪怕是殺了你,也不違我宮中規條。”
“你敢?!”
沈邑要勸,馬含光卻已向孔玎顏伸手。那人雖然口口聲聲叫著不願,卻還是迫於馬含光姿勢不變,終於她將一手遞出,馬含光適時扶住,孔玎顏跳下石墩,腳踏實地。
伍雀磬跟在二人身後:“我今日功夫尚未練,馬叔叔你答應要教我迷蹤步法的。”
“沈邑也可。”馬含光頭都未回。
沈邑道:“隨我來吧。”笑著領走伍雀磬。
琳琅莊與外界接觸甚少,本也無大事需時時主持。琳琅莊主近日為雕沙賽事前赴海濱,莊中的規矩便愈見鬆散。
伍雀磬身為少莊主半個妹子,自出自入更是無需太多顧忌。馬含光走後,沈邑陪她於繁花似錦的花園喂了會兒招,沒多大功夫她心就飛遠了。
沈邑於一旁看得皺眉,他也算好為人師,因伍雀磬一句要學步法,便認真對待傾囊相授,哪知對方根本心不在焉,腳都踢上了天,眼卻是朝著孔玎顏與馬含光離去方向。
另一端伍雀磬氣鼓鼓地遊上躍下,心裏怪著馬含光就這樣見色起意,可如是孔玎顏那張臉,她卻又希望馬含光能去注視,哪怕隻多那麼一眼。那是與曾經自己頗為相似的臉,在弄不清馬含光真正想法之前,她曾希冀用任何方法去證明他對自己的在乎,正如這一路的反複提醒與試探。
然而他當真隨另一名女子離去,其實伍雀磬心底百般不是滋味,連矛盾都無多,隻懊惱得想哭。
沈邑瞧她越練越扭曲,便想開口喚人停下,忽又覺身後有片陰影靠近,無需回頭,沈邑笑問:“那位大小姐被你勸服了?”
“怎會如此容易。”馬含光冷著副麵孔,停步於沈邑身側,眼卻是正視前方,一點都不猶疑,直直找準伍雀磬那道練功身影。
沈邑“咦”了聲:“那你與孔玎顏說了些什麼,費這麼大會兒工夫,不見有人都等急了?”
馬含光並未應他,沈邑側目,見這位同僚目光更是冷厲,麵似罩了層霜,順他目光自然就能找見伍雀磬那渾然忘我卻又東倒西歪的步法演練。的確是慘不忍睹,沈邑心道,但也犯不著馬含光露出那般要吃人的陰鷙。
“她就這樣練了整整一個時辰?”馬含光低問,一字一頓,聲色都帶著股青筋將顯的意味。
沈邑道:“這也不怪她,誰叫你去與孔玎顏說了整一個時辰的話,可不就有人置了一整個時辰的氣。咱們的馬密使討好了大少主,這小少主自不然要心裏吃味。”
馬含光卻根本未將他所言聽入耳內,遠遠地、徑直就將人喝得頓住:“你過來!”伍雀磬功練一半就被馬含光叫到麵前。
“我平日怎麼教你的,如此簡單的步法也會練得顛三倒四?更莫提腳下虛浮章法全無,你平日的小聰明哪去了,不是自負奇才一學就會,難道全是些自吹自擂?站回去從頭練,我倒要看看究竟還能差到何地。”
伍雀磬卻捏著拳,把頭一撇:“我不去。”
“你說什麼?”馬含光當即便眯眼,眸光都已有了些危險征兆。
“你先向我道歉。”伍雀磬道,“答應我的事不做,那就先同我道歉,否則我什麼都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