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現在有出息了,他好像很有錢,可以雇傭不少本地人為他開鑿眼前這個本來就不算小的廢棄礦洞。其中有一些人我還認識,尤其是那個曾經救治了終的醫生,他那曾經纖長細嫩的手現在卻拿著鑿子敲打石壁,這真讓我有種顛倒黑白的詭異感。我想上去和他問個好,終卻拽著我的衣袖,繼續向下一個房間走去。
沒等我發出疑問,終就搶先發起了一場討論:你說過最先來到這裏的是我們一家。他們都是後來者,是被你收留在這片土地上的。他們本應該是我們家的臣屬,但為什麼現在卻以主人自居,決定著這裏的一切?
我:當初我確實答應這些人定居於此,他們比那些野蠻人可靠的多,可以為我們抵禦入侵和掠奪。最重要的是他們人數眾多,如果我過於強硬,可能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其實我根本沒有膽量要求更多,即便我不說出來,終也應該能想得到。
終:你當初太過於仁慈和軟弱!你縱容了那些人,讓他們偷走了一切。我要拿回所有的東西,讓所有輕視我們的人消失。
我對他的指責無言以對。是的,當初我在巨大壓力之下簽訂的協議確實過於簡單,我當時根本沒有此類經驗和長遠的眼光,日後難免損失了相當多的權益。可是如今我沒有道理,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推翻現有的秩序。
終並不喜歡家人,他幾乎痛恨所有人。剛才那些話意味著他想殺死所有人,除了那些為他服務的,和為數不多的在他看來有資格與他一起分享生活的人,這樣就能抹去所有不堪回首的回憶。我其實又何嚐不是如此。那就像是脫去身上浸滿了泥漿血汙的厚重棉衣,縱身躍入清亮透明的湖水中,讓每一個細胞裏的罪惡和痛苦隨波散去。
可我隻是想想,如果有那樣的力量,我絕不會活的如今天這般悲慘。
終看著我的臉詭異的笑了一下,他隨手拽過身旁的工人,抓著他的頭發向下一按,那人毫無抵抗的貓下了腰。我看到他頭頂正中央叮著一隻怪蟲,和我體內那種差不多,隻不過它全身都是紅色的。這血色怪蟲細長的口器深深刺入這人頭皮下麵,一直延伸到脊椎。
“去拿點吃的來,給你的祖宗。”終用下巴指著我,對那個人下了命令。很快一盤平時罕見的水果就端到了我麵前。
“我知道該怎麼做。”終臉上掛著一副自信的表情。他沒有繼續講什麼大道理,而是帶著我來到另外一個房間。這裏關押著幾個村民,其中一個就是當初舉報我的那個礦工。這些人的眼中滿是恐懼,對著我們不停哀叫求饒。
終轉過頭看著我:“我知道那幾個兄長的出身,也知道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身上留著你的血,但是身體裏並沒有那種怪蟲。把你的怪蟲給我吧,我需要它們。”
我在腦袋裏回味了一下他說的話,他確實更聰明。我以為自己了解每一個孩子,但其實我完全無法預知和掌控他們。算了,就隨他去吧。
我用力摳破頭皮,取出一隻半休眠狀態的怪蟲遞給了終。他用手握住蟲子,用犬齒咬破自己的指尖,將擠出的鮮血滴在怪蟲身上。這隻蟲子被終的血珠包圍,瞬間變得躁動起來。它張開口器瘋狂吸吮,很快就把鮮血一點不剩的吃光,自己也隨之變的通體赤紅,比之前更加怪異駭人。終用手指捏著它走到那個礦工麵前,完全不理會他的苦苦哀求,將血蟲放在了他的頭頂。那家夥淒慘的叫聲不絕於耳,劇烈擺動頭部想要甩脫血蟲,但這完全無濟於事。
血蟲把腳爪深深勾進礦工的頭皮將自己牢牢固定住,然後它伸出鋼針一般的口器狠狠刺了進去,即便是堅硬的頭骨也無法阻擋它。很快那可憐蟲便安靜了下來,他的瞳孔收縮,眼神呆滯,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僵屍。終打開了他身上的枷鎖,看都不看便一眼轉身走出洞外,這個的家夥愣怔了一會,搖搖晃晃的跟上終。終指了指堆滿廣場的大塊石料,這蟲人立刻彙入到修建大軍中開始勞作。
“他們現在已經變成了人與蟲的混合體,失去了自己本身的意識,隻聽從血蟲主人,也就是我的命令。隻要血蟲寄生在身上,他們就會一直是我最忠實的奴隸。如果能有足夠多的怪蟲,我們就能擁有強大的部隊,甚至締造一個國家。”
我沒有聽錯,終說了“我們”這個詞。我不記得上次他這樣和我說話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