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朧月非皎皎
辛折璃倒暗暗吃了一驚,待將那些物事一一翻查過後,心思玲瓏,自然明白了個中原委,不由得冷笑一聲道:“好精細的工夫!裏應外合,也難怪咱們查不出原委來——我們隻是疑心楚丹楓會暗中做鬼,卻忘了原是朝朝扶著江眉上去,又是魔宮的人,又同為女子,難怪眉兒毫無戒心。”
南玄隱冷著臉點了點頭,“我去青樓,先是在一樓的開元坊賭了幾把,那夥人見我是個肥客,漸漸便湊了過來,隻是他們的戒心也重,說前些日子來了一夥道人,將此處鬧了個天翻地覆,是以不得不留意著生人。”
“莫非是天師宗?他們的人也被淩儀抓了來?”
男人道,“這不敢肯定,但也八九不離十。幸好我演技絕倫,又兼銀兩周旋,不多時便有個龜公來找我,推了幾門邪性的藥,其中一味便是‘柔水催花散’,我趁勢點了他的昏睡穴,飛快瞧了一眼賬目,便見我的人赫然在列。”說完冷笑一聲,玉麵生寒,“真是忠心的好奴才,早知原先便不該留她一條賤命!”
“那,要殺麼?”
男人狹目之中若寒星一般凜冽,“還不到她死的時候。”
如此跌宕起伏,環環相扣的殺局。
辛折璃徒步至窗前,窗外是靜謐的雪夜,天地素白純淨,隻是這如往常般平靜的深夜裏隱伏下了往日從沒有的伺機而動的殺機。她,他們,自踏入上京開始,便不得不保持著夜行之獸一般的警醒和驚覺。
群雄逐鹿,原來並不是殺伐決斷,並不是掌下見真章,而是蟄伏在陰謀、算計、人心叵測之中。
她忽而輕輕地,似若無聲地歎了口氣。
身後是溫熱的氣息,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烏木沉香,那人便佇立在自己身後,不曾觸碰她半分,隻是靜靜地站著,便無端教人覺得安心。
“阿離。”
“嗯。”
“若你後悔,我們隨時可回鬼蜮。”
她轉頭笑道,“莫非你以為我害怕了?”
“怕,不是人之常情麼?”南玄隱反問道,“有所掛礙,無論心係何人,都怕就此一死。”
她合了窗,也隔絕了窗外的凜冽風雪,聲音極低,卻字字分明。
“我不怕的。”後半句更低,仿若呢喃,“總之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上京,鬆濤酒樓。
顧垂鴻等一幹人已然早早等候在這裏,然而左等右等,分明已經到了時辰,卻遲遲不見人來,他倒是尚且按捺得住,隻是傅朝華等人麵上已然露出不忿之色,“這女人在搞什麼鬼名堂?分明是她要我們前來的,如今偏偏又連個屁都沒有!要我說,咱空等著也是焦灼,不如直接進宮!我堂堂天師宗豈能任人拿捏了去?”
顧垂鴻抿了一口茶,聲音平淡如水,“你盡可以去。應天門那裏有一位祭司鎮守,門內更是藏龍臥虎,淩儀座下高手皆盤踞於此,還有深宮之中的地形,想必你就算未曾去過,也知悉在心了,去吧。”
傅朝華訕訕地坐下來。
“那、呃……那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論理說,鳳陽山莊的少爺已經找到了,然而不過數日便發現了蹊蹺——他們原本天賦過人的大少爺變得愈加膽小怯懦、畏光怕冷,且時不時有抽搐之症,是以項長風將手下那些人全留在了山莊裏照應著,自己則跟著天師宗一班人馬一同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