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還夾雜著幾分寒意,帶著南方獨有的濕涼,不經意間就鑽進了衣袖中,讓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六點不到,窗外的鳥已經嘰嘰喳喳地叫了好一會兒,女孩睡眠向來淺,此刻正耷拉著眼角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良久,喻理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慢吞吞地轉了個身窩進了被窩裏,不過一會兒就聽見宋秋在門外喊:“小理,該起床了。”
她不應,宋秋接著喊,直到她有些不耐煩了,悶在被子裏大聲“嗯”了聲,宋秋才罷休。
起床、洗漱、吃早餐,喻理沒說一句話,等她拎起粉色書包在玄關處換鞋時,宋秋終於忍不住了:“小理,明天爸爸出差回來,你今天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喻理掀眸,一雙黑黝黝的眸就那樣沒有絲毫波瀾起伏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輕聲道:“你自己打吧。”
喻崇柏不在家,通常都是喻理自己去學校。
走出單元樓,喻理麵無表情地攏了攏衣服,抬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邁著步子走向公交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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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管得嚴,七點十分前必須到校,高一開始就有兩節晚自習,高三三節,但除了周一升旗外從不強製穿一言難盡的校服,不知哪屆開始,課間操變成了跑操。
喻理到班級的時候教室裏還沒什麼人,她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最終幽幽地爬起來翻開了語文書。
人陸陸續續多起來,喻理把作業傳給組長,被一隻手攔住:“小理,江湖救急!”說罷,就把作業搶了過去。
拿走喻理作業的是陸川,感受到喻理的目光之後快速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裏忙道:“放心,我速度很快的。”
“沒看出來。”喻理站起身,把他壓在手肘下的練習冊抽走,交到組長那兒,“陸川,我隻答應上次借你。”
陸川:“……”
好摳一女的。
喻理和陸川算得上青梅竹馬,平時打鬧慣了,通常都是喻理欺負他。
“小理,今天有個轉校生過來,聽說還很帥。”陸川沒了答案,幹脆把練習冊一合,塞進了桌洞裏,此刻正撐著腦袋笑盈盈地看著低頭背書的少女。
喻理背書的聲音微頓,隻一瞬,又接著輕聲背起來,沒翻頁,口中背的卻變了:“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陸川:“???”
念清心咒是什麼意思??
祁佻踩著鈴聲進了班級,酒紅色的背包往桌上一甩,驚醒了一旁趴著犯困的喻理。
女孩朦朧地睜開眼,那一瞬眸中一閃而過的深色有幾分攝魂的冷,在看清人之後周身的戾氣都化為溫柔,聲音還帶著睡醒後黏膩的啞:“祁佻,你好煩啊。”
剛把語文書找出來的祁佻微愣,難得好脾氣:“嗯我煩,你再睡會兒吧,顧局來了我喊你。”
似乎是因為睡迷糊了,喻理的反應有些延遲,小半會兒後才應了聲,把頭又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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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站在校門外,陰沉沉的天讓他莫名煩躁,抽了根煙,拿出打火機時倏地回神,把煙和打火機都放了回去,暗罵了句“艸”。
被領到顧局的辦公室,教導主任隨口囑咐了幾句,就讓他在辦公室裏等顧局。
“季執生是吧?一會兒把尺寸報過來,給你去定校服,現在先去教室吧。”顧局來的時候已經七點二十幾了。
顧局是一中學生最歡迎十大教師之一,對班級事務管的鬆,上課也樂意和學生吹逼,三十四五的年紀,也是妥妥的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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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打開,祁佻猛地拍了下喻理。
喻理已經快睡著了,又被她拍醒,心情實在不好,撐著下巴低著腦袋,手虛掩著半邊臉,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線。
“……讓新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新同學?喻理眯著眼睛往講台上看,睡眼朦朧地看到一個高瘦的人影,黑衣黑褲,無故給人一種疏離感。
“季執生……”他頓了頓,像是在思考,默了片刻道,“接下來的時間希望和大家和睦相處。”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說完後底下就有人交頭接耳地探問。
“你坐陸川旁邊吧。”顧局指了指陸川的方向,他們班原本四十五人,陸川單座,正好空出一個位置。
喻理清醒過來,看向單肩背著書包朝他們這組走過來的男生,逆著光,他淡淡地掃過,眸中是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冷寂幽沉,以至於多年後大學室友問她什麼最難忘時,她腦海中不自主就浮現出這一幕。
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