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錯鑄成(2 / 2)

忍住撫去他糾緊眉心的衝動,試著別讓他聽出自己的哽咽,沈妙蓮別開他的碰觸,輕聲道:“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元超感覺到她全身正如繃緊的弓弦,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想穩下她的心,也想穩下自己雜亂的心緒。

見她試著張口了好幾次都無法成言,元超不禁心生憐惜,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如果不想說,就別勉強自己了。”其實她要說的那些,他也許也不願意聽到。

“我——我——”沈妙蓮咬著唇,在話即將出口時,更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扯裂,再也不能聚攏。

剛想再安撫安撫她,元超卻突然看到鏡台邊擺放的空碗,裏麵殘留的墨色汁液,他的心陡然一跳,緊握的手鬆了鬆,顫聲道:“那,是什麼?”

劇烈的疼痛如期襲來,比想象中的更疼痛百倍,沈妙蓮隻感頭暈目眩,倚坐到床沿上,鮮血順著她的裙裾流了下來,瞬即在床上地上灘成了一片。

天邊雷霆轟響將蒼穹在頃刻撕裂。沈妙蓮著站起身,眼前寒光一閃,卻見對麵的人鐵青著臉,手中利劍直逼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道:“那是何物!”

看著桌上的空碗,元超眼中夾雜著絲困惑,惱恨地瞪著她:“你!別告訴我,你是存心要殺了自己的腹中骨肉!”

屋外驚雷震懾,而房中卻異常寂靜,氣氛沉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已然凝固。

“告訴我!”夏侯元超怒吼著。她若真敢說是,她若真敢說是——他就一劍殺了她。

看著離自己隻有一寸之遙的犀利劍鋒,沈妙蓮咬著唇將話逸出口,“是。”

聞言夏侯元超頓時麵若死灰,顫聲道:“你再說一遍。”

第一個‘是’說出口後,沈妙蓮發覺接下來的就不再像初時那麼艱難。隻要她把心撕毀,漸漸的,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她望著他,希望這名總是一心為她的男子能繼續活下去,隻要他能活著,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茫然完整的再對他說一次,“是,你的孩子也是我殺的。”說著環抱住自己的腹部,“他在這裏隻待了四個月,再一個月或許留下的不會是血,而是一個成型的男胎。”

“別說了!”元超完全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和她殘忍的敘述。

接下來的話就越說越順了,沈妙蓮不敢去看夏侯元超,就怕看到他眼中的恨。“你謀反的罪證是我做的。”

“我不信——”一抹血色染紅了元超的眼。雖然早已感覺出一二,但他還是極力說服著自己。因為那足以殺頭的罪證,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偽證,他怎麼也無法相信是她做下的。

他不信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要一手把他送入地獄!

他的眼紅若滴血,咆哮道:“你,滿口胡言!”

“是我做的,統統都是我做的,為了我爹,我要你死!”她終於哭喊出來。

胸中燃燒的怒火摧毀了夏侯元超最後的一點理智,他滿眼陰鬱地看著她,“我殺了你!”

赤紅著眼,一把將她從床上揪起,他鳳目含淚,周身散發出絕望的氣息,痛聲道:“我夏侯元超剖心挖肺地對你好,當真是個傻子!”

顫抖的劍鋒貼上沈妙蓮柔細白皙的脖子,元超恨聲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你當真有恃無恐?”

一縷鮮血自頸項流下,夏侯元超黯淡的眸與他的臉色一樣灰敗。

然而,劍鋒顫了又顫,終究還是頹然放下。

夏侯元超的聲音無比蕭瑟。

“妙蓮,你好狠的心!”

無論再如何的理由,她也不能這樣將腹中的骨肉殺死,她也不能就這樣把自己推入絕境!為了這個孩子,為了這個女人,他放棄了太多太多……

心中一直堅定不移,緊守了十數年的東西正從夏侯元超的胸腔流淌而出,一點一滴離他而去,毀滅殆盡。

“妙蓮,我的心不是鐵鑄銅澆,那肉做的心會疼、會痛、會一片片碎裂,它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