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接近火星,飛船已經解體散去。穀憶杉和葉佇離都陷入昏迷,此時的顧楠仿佛與那時的自己融為一體,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也能感受到那時所感受到的,隻是這次頭腦清醒,感覺無比清晰。太空中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那出現虛影的火星上空,就像從來不曾出現,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
一陣無法看破的黑暗,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如同隻是一眨眼,眼皮暫時將一切可視的東西都阻擋在眼球外。
再度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扭曲的空間,周圍人影綽綽,高樓大廈林立,不過因空間的扭曲皆呈現扭曲狀。
場景不斷變化,以空間為橫軸,以時間為豎軸。橫軸上有高樓林立的大都市,有相對落後的小鎮,有樸實的鄉村……。豎軸上時光從現在追溯向過去,從今至古,倒流的曆史,從現代繁華到遠古滄桑。滄海桑田,改變的不隻是地貌,還有地球上的人和物。
兩條軸同時移動,在這一片混亂中,顧楠耳邊是不絕於耳的心聲,不是他的,聲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來自上層社會人的,也有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人的心聲。他們或喜或悲、或怒或怨、或癲或狂、或癡或傻、或執拗、或俱……,隻要是人生所要經曆的,應有盡有。
這些心聲直入顧楠腦海,欲將她分散在這些聲音中,劃分為無數個人,如同淩遲般,撕裂著她的心神。
每一道心聲表達的就是一個人的執念,沒想到人竟會有這麼多的執念,而且在聽到這些話語的同時,顧楠心底都閃過他們那時的感受。執著的意念,猶如彙聚成一股無形洪流,不斷從精神、從靈魂深處衝擊著顧楠,讓她迷失在這股激蕩的洪流中。
本就陷入昏迷的意識,在這股衝擊下,更是陷入永恒的黑暗,好想就這樣睡過去,夢裏似乎有著人在呼喚自己,聽聲音,好像父母的,他們正親切呼喚自己回家,這是顧楠幻想多年的場景,現在就觸手可及,情不自禁向著那聲音的來源而去。
顧楠沉入更深的睡眠中,就在完全陷入黑暗之際,一股不適應的感覺出現,也不知是什麼,就是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乍現一絲清明,父母都已經離去,現實中怎可能再出現他們的身影,就算這是心底最美好的想法,但顧楠更加明白現實的殘酷,否則她怎會孤身一人在世上寂寞的摸爬滾打。
現實不盡如人意,所以我們才會為了心底那份渴望去努力,走過荊棘叢林,踏過坎坷崎嶇,體會風雨、晴空、雷霆、陰雲密布,嚐遍酸甜苦辣鹹。在最後所追求的到來之前,即便是苦,也是心甘情願去接受的,人生若隻是一味的一帆風順,未免有種從未體會過驚濤駭浪的遺憾。
這是顧楠很早就體會到的道理,隻不過此時才幡然醒悟。思及此處,昏迷中的穀憶杉睫毛微微顫動,可終是沒能睜開眼,隻得在這些執念中保持一絲清明,渾渾噩噩在這片空間遊離。
不知為何,總感覺有股奇異的味道一直充盈著鼻腔,不斷刺激著嗅覺。當時的穀憶杉即使頭腦清醒,也辯不出這香味,因為從未聞過。像是會迷惑心神,在無數滿是執念的心聲中,花香淡幽卻帶著苦痛、寂寥,那是穀憶杉十幾年來一直體會到的感覺——孤苦無依。
現在的顧楠識得那香氣,下意識的探手向廣袖中,正是那日國師府彼岸花海中所聞到的香氣,此時,顧楠的袖中還有一朵。
下一瞬,這片空間打開一道缺口,似乎到達了目的地,穀憶杉和葉佇離掉入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