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縣丞對林玉茗印象甚好,這三日的報名,隻有林玉茗對蜀地的吃食極為了解,故而開口解釋了一下,“官家的差事,可不能就按官家的時辰應差。”
林玉茗懂了。給當官的辦事,得提前,不能踩點到。
她道一聲“多謝大人提點!”,縣丞很滿意。孺子可教也。
其實呈上名單的時候,他也已經跟縣令提過了,這麼多報名的人中,他比較看好這個林氏。原因無它,對方熟知蜀地氣候,至於會不會做蜀地的菜,這要今日試過才知。
“會寫字嗎?”縣丞問她。
林玉茗這回倒有些尷尬了,“會是會,但寫得不好。”
“無妨。在這裏簽下你的名字。”縣丞將桌上的簽到頁指給她,又給她遞了一隻狼毫筆。
林玉茗蘸了蘸墨。雖然不會寫,但是樣子還是要做足嘛。
縣丞本來以為她隻是謙虛,誰知等她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後,臉色就有些變了。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看來是他想當然了。
林玉茗看著前邊的人大多數都按的是自己的手印,就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她也說自己不會寫了。其實她本來就不會寫毛筆字和繁體,她會的,那是簽字筆和簡體啊。
但好在縣丞很快將銘牌給了她,她就退下了。
她想去到那兩位廚娘的旁邊,坐著等。但院子裏的廚子都三三兩兩地聚作一堆,雖然不至於全擠到一塊,但如果要去到那邊遊廊,就得費很大功夫繞一大圈。
林玉茗可沒什麼忌諱的,她身子嬌小,總還是能走過去的。誰知她離那群人還有三步遠時,當先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四十上下的廚子就抱著胸,鼻孔朝天地哼了一聲,
“就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拿得起菜刀嗎?”
周圍瞬時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林玉茗卻沒應聲,徑直走過去,她要走的路也不經過那廚子麵前。眼前站著的是一位三十五上下,個子頎長的瘦高廚子。
林玉茗走到麵前,“這位師傅,還請讓個路。”
那頎長廚子睜開眼睛,看她一眼,退後了一步,“小娘子請。”
林玉茗點點頭,穿過去。
那廚子卻在此時問了一句,“敢問小娘子可是,開‘林氏螺螄粉’的那位小娘子?”
林玉茗聞言倒停了下來。他這話聲量不大不小,但足夠周圍的人都聽到。頓時哄堂大笑就變成了竊竊私語,“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個甚麼螺螄粉?”
“你吃過嗎?”“我沒吃過,但我們客棧裏不少客人都慕名去嚐過。”
“味道如何?”“還行吧!聽說要忍著一股臭味……”
“我也聽說了。那麼臭,真的不會熏死人嗎?”
“沒想到竟是這樣嬌滴滴的一位小娘子……”也有那語帶猥瑣的聲音響起。
林玉茗瞥了一眼,那聲音的主人被她這麼一掃,倒是不由自主地住了聲。
許是自從那日,林玉茗的“弟弟”為她出頭後,南城集市就流傳起了不少關於林玉茗的傳說。後來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風聲又道,林氏的“弟弟”還是馮家軍的一員猛將,更是為“隨身攜帶匕首”的林氏增添了一分傳奇的色彩。
以至於林玉茗不知不覺中,竟成了眾人眼中的一位“眉橫殺氣,眼露凶光”的悍婦。
畢竟,有誰能在申錢豹等人的威壓之下,泰然自若地掏出一把匕首來呢?
眼前那位有些猥瑣的廚子似是想到了傳聞,見勢不妙便後退了幾步。
林玉茗對問他的那位頎長廚子笑著招呼了一聲,“便是我。若是師傅也有一分好奇,歡迎隨時來悅來客棧品嚐。”
頎長廚子微一點頭,不再多言。
他是南城一品香的掌勺之一,也曾聽過幾分流言。雖是好奇,但像他們這樣在大酒樓掌勺的廚子,多半心中會略有不屑。畢竟對方是女子,還做的是上不得台麵的街邊小食。
倒沒想到對方也會來參加這個主廚比試,而且聽縣丞大人的口氣,像是還有兩分本事。他的心中便起了幾分心思,倒要看看這林氏,到底是個甚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