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涮了碗筷往回走,在路邊看見百濤和一個女孩子在說什麼。兩個人好像沒談攏。百濤大聲地說了一句:“這件事你不要管。”
女孩子說:“不聽我的話,你會後悔的。”
百濤轉過身,直接走了。
我看了看那女孩子,圓胖臉,單眼皮,留著剪發頭。給人很純樸的感覺。那女孩子追了百濤兩步,咬了咬嘴唇說:“等下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就會明白的。”
百濤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就看到我和毛江。他也沒對那女孩子說什麼,又往宿舍走了。女孩子跺了跺腳,也朝女生宿舍那邊去了。毛江吩咐我:“多注意你宿舍這個瘦小夥。”
我對毛江說:“要不你跟我回宿舍,直接跟他聊聊?”
毛江搖搖頭說不行,這樣會引起他警惕的,我們現在剛來,什麼都不熟悉。我們就是一普通工人,盡量別引起別人懷疑。這件事兒不簡單,肯定不會像表麵上看去的那樣是自殺。
我取笑毛江說:“你比警察還警察。”
毛江點頭承認:“你說的對,隻是分工不同,管的事兒也不同。”
臉皮真厚,支個竿兒就順著往上爬。
回到宿舍,白班的兩個人也下班了。這兩個人正忙著去飯堂吃飯,也沒怎麼和我打招呼,隻是看了看我問:“新來的?”
我點頭說是,以後多多照顧。
這是毛江教我說的,他說新人要低調,和人家客氣著點兒。
其中一個人說,照顧不照顧的,住這屋裏首先你膽兒得夠大。
我現在除了膽兒大就沒別的了,你想啊,人事有毛江頂著,鬼事兒有青青頂著。人鬼兩道通吃,我怕誰呀。不過我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兩人神秘地笑笑說:“不為什麼,別問了,說出來怕你睡不著覺。”
兩人去了飯堂,宿舍裏就剩下我和百濤了。百濤正躺在床上玩手機。這兩個人下班回來,也沒和百濤打招呼,看來百濤,平常也不怎麼愛說話。我特八卦地問:“剛才和你說話那個女孩子是誰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百濤就說了兩個字,不是。
聽得出來,百濤特不願說。
“你倆吵架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好吧,我承認我特不會從別人嘴裏套話,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百濤看都不看我,簡短地說:“有點兒事兒。”
他說了等於沒說。估計我再問下去,他就得跳起來問我煩不煩。為了不使他跳起來,我就問了個別的:“咱們廠裏麵,做事兒不太累吧?”
“還行”百濤說,“一般電子廠裏麵,都不會太累的。”
我哦了一聲說:“那就好,我沒進過廠,這是頭一回出來進廠做事兒,就怕吃不消。那活兒,應該不難幹吧?”
百濤看了我一眼說:“不難,剛來都是有人教的。”
我坐在床邊上,點點頭說:“那還好,對了,網上傳言說咱們廠裏麵死了好幾個人,都是自殺的,這是真的嗎?”
百濤停住玩手機,看著我說:“是真的,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就因為這個,廠裏也走了不少人,很多是家裏知道後打電話叫換廠的。自殺不自殺的,那可不一定。看你年齡也不大吧,我給你說一聲,咱這宿舍,也是剛死過人的。”
我以為百濤不肯說這事兒,沒想到隨便一問,他就說了這麼多。後來想想,他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我立即站起來,看著我睡的床鋪,問百濤:“我睡的這兒,不是剛剛死去了那個人睡過的吧?”
百濤淡定地說:“不是,我睡的這個才是。”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有空著的床鋪不睡,怎麼偏偏就選了個死人睡過的床鋪呢。
百濤從床上坐起來,難得地主動問道:“很驚訝是嗎?”
我點點頭,這個確實是。
因為死去的這個人是我弟弟,百濤淡淡地說。
我哦了一聲,然後啊地叫了一聲。我指指上麵:“你弟弟,跳樓自殺的?”
百濤糾正我說:“是跳樓,但不一定是自殺,我弟弟活得好好的,沒理由自殺。”
我明白了百濤為什麼會去天台。想他弟弟了唄。
那你弟弟是為什麼死的?我問。
我發誓,我隻是隨著他的口氣問了一句。我以為百濤會不理睬我這個問題。沒想到他淡淡地說:“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去死。”
警方的說法呢?
抑鬱,百濤說,我弟弟好好的,抑鬱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