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若霞,一個無法斬斷情根的女人。
五十多年前,她的丈夫病危時她於心不忍,將他變成了與她一樣的生物。可是她卻不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在變化後都能維持生前的理性的,因為力量和權利一樣會腐蝕人心,不幾月,她的丈夫便因殺戮過重,被飛來飛去的仙人斬殺了,那時的她,卻沒有一同赴死的勇氣,隻能躲在角落裏哭泣。
她傷心了很多年,在幾乎可以立牌坊的時候,嚐試接受了另一個男人。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十分和諧,夫妻感情很好,可是當她看著自己所愛之人變老而自己卻仍然是一副青春年少的樣子,所剩的便隻有悲傷。她這回終於忍住了讓男人能一直陪著自己的欲望,而她的男人也從未怪過她,她陪著他走完了人生最後一段路,他走的很安詳。
從此後,她便不再敢去愛,愛必然會再次傷害到她和她的另一半;她也不敢去恨,恨會讓她發瘋的想要毀滅一切。同樣,她不敢有理想,擁有不死之身的她,遲早會有實現理想的一天,當所有的理想都一一實現,最後會剩下什麼,她連想也不敢去想。
避開繁華的人世,避開隨時想要斬妖除魔的修士,她成了某個小村中的寡居婦人,直到戰亂燃起的那一刻。
戰亂所毀滅的,不單純是人間的繁華,還有人類的理性,她的小村在戰爭的硝煙下毀滅時,她也差點被不識之人侮辱。在幾乎遭辱之時,她殺了人,那是她第一次殺人。
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她扮成了男子流浪著,直到被一群山賊“撿”回去。
這群山賊算不上義軍,和真正的軍隊自然是相差更甚。說是山賊,可由於那時除了大城,也沒什麼有人的村莊了,實際上山賊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打獵,隻偶爾能打劫兩趟沒什麼護衛的鏢車,問題是這鏢車既然沒啥子人保護,運送的物件自然也是些不值錢的,偶爾一些個古董啥的,也因為戰亂的關係價錢跟破瓦罐差不多,大概也算是詮釋了盛世收藏亂世黃金的說法吧。
山賊們之前所居住的山頭獵物變少,夥計們都有些營養不良,於是頭頭想帶著大夥換個地方繼續做山大王,可誰知半道上貪念一起,卻碰上了個仙人,一個人把百多號漢子都打趴了。
這位仙人與若霞之前見過的毫無相似之處,身材壯碩的用人高馬大都不足以形容,舉手投足毫無仙風道骨之氣,說話間也不提為民除害的冠冕之辭,卻也沒有對山賊趕盡殺絕,頗有一番我行我素的風姿。仙人的道侶卻是全然不同,蒙在方巾後的眸子一看就是個狐媚子,做起事來卻是絕情的很,殺人連眼也不眨一下,也不管對方手上有無兵器。
仙人收繳了山賊們的兵器,讓他們轉作平民,起初很多人都隻是礙於仙人夫婦的手段不得不從,但是吃了兩餐肉,第二日仙人又借來米糧,便沒幾個想回去做那勞什子山賊了,提心吊膽不說,一日兩餐飯也沒得保障。
接下來幾日發生的事,便如傳說中仙人搭救百姓於水火的故事,到得前日,連換洗的衣物也都有了,此時村子裏除了女人便什麼也不缺了,哪怕是來幾個山賊都能輕易收拾掉。
若霞此時站在鐵匠鋪外看著鐵塔般的仙人搗鼓鐵錠,心中也是思緒萬千。她比常人活的久些,知道這世上沒哪個人眼瞳如這仙人一般,他的真身應該不是個人,但是他的行為的確當得起凡人稱一聲大仙。她也想像仙人一樣瀟灑的活著,但是她不能——她是個以血為生的怪物,一旦放縱自己,怕是不幾日便要被仙人收了去,或許動手的就是眼前這位都說不定。
正胡思亂想中,鐵匠鋪裏的人出聲了:“進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有了村民的掩護,也就沒什麼好奇心重的過路修士下來了,雷雲在鐵匠鋪裏幹活時連錘子都懶得用,隻偶爾給爐子加幾塊碳,讓它一直燒著。加上他自己正在把手上的金屬亂玩,鐵匠鋪裏的溫度很高,若不是法蒂瑪早期為了火焰刀還學習了高溫抗體的被動能力,連後房都待不住。
這娘們仍然是蓬頭散發的小子模樣,搞得村裏都沒人願意接近了。大夥都髒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他們有新衣服穿一個個都整的人模狗樣的,眼前的這娘們就十分顯眼了。總之不管是大夥都差不多的時候,還是現在大夥換了行頭,她在村裏總是沒啥存在感。
雷雲出聲後,她磨磨蹭蹭的進了鐵匠鋪,其實跟站在原地沒差,鐵匠鋪的前廳本來就是沒有大門的,唯一的障礙就是占據了半個門麵的石台。
雷雲稍微考慮的一下,手裏的動作沒停,把紅色的金屬球弄成一個個滾珠,嘴裏詢問道:“是兔子血好喝還是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