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貧農(1 / 1)

院落中,張美麗摸著肚子,看著做木匠活的丈夫,一臉幸福。

堂屋三間平房是崔暉父母住的,東屋三間,是崔暉娶張美麗時新建的。

崔暉大哥,二哥結婚後相繼搬走,家裏顯得空蕩蕩的。

崔暉扶了扶厚重的劣質眼鏡,憨笑的說道:“做完這個活,我就去給你買點肉,補補身體!”

“你有錢倒是買個機械鍾呀!別像生閨女前兒,別人問你,什麼時候生的閨女,你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

張美麗一臉幽怨,說著,她又撫摸一下著肚子:“算命的老瞎子說了,有了準確的出生時間,算卦才準。”

“這次,你得聽我的,別讓人家再看笑話。”她又補充了一句。

“老瞎子,大然村那個老瞎子?”崔暉扶了扶厚重的劣質眼鏡,咧咧道:“你可別聽他胡說八道。”

“南頭光的嫂,去年夏天請老瞎子算卦,臨近中午,她擀麵條給老瞎子吃,天太熱,她活麵時出了一身汗。

她心想,反正老瞎子也看不見,就把汗衫脫了,麵活好了,忘了擀杖放哪兒了,她小聲嘀咕一句,你猜怎麼著!”崔暉講的繪聲繪色,沒等張美麗問,他就解開了謎底:“老瞎子一指門旮旯兒,說在那兒。

光的嫂還沒有反應過來,老瞎子拔腿就跑了。”

“我看是你胡說八道吧!”張美麗覺得這不太可能,那個女人也不會這麼沒羞沒臊。

這是口口相傳的,北頭說南頭,南頭說北頭。

不過,想到牛老三家那塊紅布下的機械鍾,崔暉一臉愁眉道:“咱家這兒啥條件,買那東西兒有啥用,再說,一塊機械鍾要好幾十塊呢!”

聽到好幾十塊,張美麗沉默了。

那前兒,一個月拿三四十塊的不是專家就是教授,他們這種被烙上貧農的標簽的人,一年也摸不上幾回票子。

天色漸暗,已經看不清尺子上密密麻麻的刻字,崔暉收拾了工具,和張美麗前後腳進了屋。

張美麗拿出油燈,崔暉劃著火柴,看著暗淡火光,張美麗想起了花珍家的電燈泡。

突然,一陣風卷著灰塵吹到屋裏,火柴也被吹滅。

“這該死的風,浪費我的火柴。”說著,崔暉起身去關上了門窗,想到地裏的莊稼,他又笑了:“起風了,這老天爺要下雨。”

“下雨好啊,省的馱水去澆地啦!”

崔暉轉移了話題,那麼貴的機械鍾,有錢他也舍不得買。

“要是電燈就不會被吹滅,也不會浪費你的火柴!”張美麗就是看不慣崔暉那摳梭勁兒,沒好氣的說道,又白了崔暉一眼:“下雨了,你還不去院子裏收拾收拾!”

崔暉又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了油燈,看著在盛飯的張美麗:“咱家窮的有啥,總不能把院子棗樹刨屋裏來吧!”

“你還好意思說,這孩子快生了,看你拿什麼養活我們娘仨兒。”張美麗對著崔暉一陣數落,她把盛滿的玉米麵糊端到崔暉身前兒,“吃完,趕緊去牛老三家看看時間……”

“哦。”

隨即崔暉反應過來,臉上一喜,“我這就去。”他夾了一筷子去年入冬醃製的鹹蘿卜,放到玉米糊上,端著碗去了牛老三家。

牛老三是知識分子家庭,他父親是縣中學的教書匠,二個哥哥,都是臨縣的幹部,家裏條件很是優越,教書匠對時間都比較看重,再加上有工資可拿,就買了個一看就是高檔貨的機械鍾,牛老三排行最小,和父母同住,所以經常炫耀,盡管牛老三啥也不是,但也絕非這些戶口簿上寫著糧農的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