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倒映波光,水光瀲灩,映入眼簾。
沈一似又是丟了魂魄般,靜坐在水缸前,直至這一抹殘霞餘暉晃的她睜再也不能直視,這才回過神來。
耳邊有風聲掠過,仿佛在嗚咽著規勸,怎麼今日又是這般虛度光陰。
沈一捂著臉把頭貼在腿上,不知心情為何這般失落。
阿祁不知何時站在了沈一的身旁,歎了口氣,彎下身子拍了拍小女孩兒的背脊,輕聲道:“門口有個年歲不大的小師父,在等你。”
沈一抬起頭,一雙瑞鳳眼裏翻湧著波濤,泫然欲泣,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還未請教小師父法號?”王博約借著空閑,饒有興趣地看著小沙彌,雙手合十問道。
小沙彌忙還禮,拘謹言道:“不敢不敢,小僧法名僧璨。”
“那不知僧璨小師父前來何事?”王博約又問道。
小沙彌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昨日無意冒犯到了沈姑娘,今日特來還錢賠禮。”
小沙彌見四下無人,又悄聲道:“其實我未和典座告假,是偷偷跑出來的。”
王博約莞爾一笑,“小師父別急,沈姑娘馬上就來了。”
僧璨見沈一臉色平靜,緩步走向自己,忙低下了頭,心底不知怎得突然有些難過。
王博約拉著阿祁悄悄站在門口,想要扒著牆角偷聽二人說話。
阿祁遲疑道:“這樣子好麼?”
王博約翻了個白眼,像看傻子般看著阿祁,無奈道:“妹妹被別人拐走了才好?”
再回神,阿祁不知何時已然扒上了牆角,朝著王博約擺了擺手,悄聲道:“快來。”
王博約又翻著眼睛搖了搖頭,心裏笑道就這種破台階都要硬下。
“小師父怎麼今日突然到訪?”沈一語氣平靜。
僧璨彎著腰,手捧一枚大錢,雙手奉上,輕聲道:“今日前來是為了還昨日向沈姑娘欠下的那枚錢,還請沈姑娘收下。”
沈一點了點頭,抬手便拿起了那枚銅錢。對於沈一來說,眼前的小沙彌就像個榆木疙瘩般,本以為今日前來會有些別的事情,原來隻是還錢罷了。
僧璨感覺手上一空,緩緩起身,張嘴便要告辭離去,可抬頭看到沈一眼角泛紅,眼睛裏蒙著霧氣,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也顧不得什麼清規戒律,徑直牽起了沈一的手,心疼道:“是有人欺負你麼?是不是剛才那個小白臉,他一看就不是個好人!走,我帶你去找他算賬。”
一抹溫熱傳到了沈一手中,原來小沙彌的手早已被汗水浸透,沈一羞紅了臉,如此濕滑,想要抽出手本應很容易,可卻怎麼也抽不出,隻好輕輕搖頭晃了晃手,示意小沙彌鬆手。
阿祁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泛黃的手,又看到了半蹲在牆角,正聽的津津有味的王博約後頸上雪白的嫩肉,原來小白臉說的王博約。一想到可能還有個小沙彌對自己的妹妹圖謀不軌,越想越是不快,一腳踢在了王博約有些腫脹的屁股上。
“啊!”王博約捂著屁股徑直衝了出去。
小沙彌臉紅的像盛夏的蘋果,驟然鬆開了牽著沈一的手,王博約見狀,顧不上正在吃痛的屁股,張嘴說道:“啊!小師父天色不早了,在這兒用過膳之後再回去吧。”
小沙彌忙擺手,悄悄抬頭看了眼一臉羞澀的沈一,朝王博約低聲說了句謝謝,頭也不回的就跑回了大相國寺。
李思年看著從身旁疾馳而過紅著臉的小沙彌,心想小師父也許是有內急吧。
伸了個懶腰,驅散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朝著相國寺門外走去。
李思年實在是受不了寺門裏的齋菜,用死黨王博約的話說,嘴裏淡出個鳥,沒滋沒味的吃著讓人不痛快。一想到王博約,到是還有點想他了,可還是忘不了小時候去偷看懷玉姐洗澡,這王八蛋見勢不妙把自己踹下牆,轉頭就跑,害得自己被禁閉了一個月。
上次見麵還是三年前,之後隨著老爹北上駐紮前線,便隻有書信聯係了,轉瞬之間就是匆匆三載,令人唏噓時間之快。
不知不覺出門就走到了相國寺對麵的麵店,看著有些似曾相識的背影,遲疑喊道:“王八約?”
王博約正憋著氣,清算一天的收益,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和隻有死黨才知道的外號,轉頭看到了這個曾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識五穀俗世未侵的李思年。如今皇城再聚,王博約看著這個皮膚黝黑,麵容堅毅的青年,聲音發顫:“這些年,苦了你了。”
李思年也沒想到在此地竟碰上剛還在念叨的王博約,快步上前,一拳重重落了王博約胸口,二人緊緊相擁。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王博約朝著李思年的碗裏夾了兩塊排骨,斟滿了二人麵前的酒碗,拿起酒碗一飲而盡,“此一杯為你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