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李偉死訊的時候是2021年6月25號。

那天中午,我提著打包好的快餐剛剛回到公司,李偉的父親突然打來電話,他讓我過去鴻運酒店起吃飯。

我無奈的把手中的快餐放在了公司的茶幾上,轉身拉下卷閘門,向停車場走去。

從李偉父親那命令式的語氣中,我猜到肯定是李偉又惹了什麼麻煩……

也許我今天又要陪李偉起挨李父的訓斥了。

我匆匆忙忙的趕到酒店,推開包間的房門,我愣在了門口。

包間裏的張圓桌前,圍坐了滿滿桌的人。

正對房門的位置,坐著李偉的父親。他兩手交叉在胸前,腦袋低垂著,樣子很是疲憊憔悴。

李父的左右坐著胖瘦兩位老人,那是李偉的兩個伯父;然後依次坐著李家海、李家河、李家江,這是李偉的三個堂哥,還有個背對門口,正不停抖動右腿,長像有點像演員王大治的是李家龍,這是李偉的親哥哥。最後還有兩個我不認識,打著領帶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堂哥李家海的旁邊。

房間裏片寂靜,我又掃視了眼,除了李偉不在,李偉家中的所有成年男性基本都到齊了。

我些尷尬的站在門口,懷疑李父剛才是不是打錯了電話。

李家海看到我以後,立刻微笑著起身招呼我,並在自己旁邊加了把椅子。

我受寵若驚的坐下以後,又看了看李偉的父親,他依舊低垂著頭,顯的無精打采,仿佛是多日未眠。

我正思索該說點什麼的時候,李家海微笑著將杯熱茶放到了我的麵前。

“阿峰,最近業務做的怎麼樣?”

我趕緊伸手謝茶,並笑著回答:“還行吧,就是現在的利潤越來越少了,客戶的要求反而越來越高了,市場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好做了。”

李家海聽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說起業務,我想起了最近剛剛接到的個訂單,客戶的需求量挺大,但是要求也很多,我這段時間正為這批訂單苦惱,不如趁現在請教下李家海,看看你能否給我些幫助。

我剛準備開口,李家海旁邊的領帶男輕輕的拍他下,李家海立刻傾身過去,和那領帶男小聲的討論起什麼來。

我扭頭想和其他人打個招呼,卻發現他們都像李父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樣子顯的很疲憊。

我看到李家龍正將手機掐捏在手中不停的旋轉,於是向他點頭笑了笑,但他好像沒有看到我樣。

我隻好端起麵前的茶杯,裝出副正在認真品茶的樣子。

幾分鍾以後,李家海和領帶男終於討論完了,他把椅子向我麵前挪了挪,然後把右手輕輕按在我的大腿上。

“阿峰,李偉前段時間有沒有和你聯係過?”

“沒有啊,他今年都沒和我聯係,我好幾個月都沒見過他了。”

果然,和我猜想的樣,匆匆把我叫過來,肯定又是李偉惹事了。

我在心裏苦笑,這些年來,因為李偉的事情,我已經多次參加他們家的這種“家庭聚會了”,而且其中有兩次,李父講到激動的時候,連我也稍帶著起訓斥起來。

我輕輕端起茶杯,想擺出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卻發現李父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而且眼中布滿了血絲。

李父的眼神讓我有些不寒而栗,我小心翼翼的向李家海輕聲問了句:“李總,李偉又怎麼了?”

但是李家海好像是沒聽到我的問話,他把手從我的腿上拿開,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阿峰,李偉總共還欠你多少錢?他後來有沒有再找你借過錢?”

李家龍今天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問我話的時候仍在擺弄著手機,但是身體卻轉向了我,而且身子還隨著大腿的抖動,有節奏的搖晃著,顯出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似乎他剛才的問題,不用等我去回答,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樣。

我放下茶杯,將身子坐正了些。

“李偉總共欠我有13萬吧,這些錢你們之前已經在你們麵前說過,還是李叔當場讓他寫的欠條。而且當時我也說了,這筆錢我不用李偉急著還,隻要他好好做事,我願意等他以後慢慢再還我。”

“他後來還有沒有找你借過錢?”

李家龍咬著牙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遍。

我知道李家龍的脾氣,也知道他和李偉的關係直不好,但看到屋中所有人都在盯著我,我感覺到李偉這次闖的禍應該不小。

“自從李叔那次讓他寫了欠條給以後,他就很久都沒有再和我聯係。去年9月份的時候,他說自己剛剛找了新工作,身上的錢隻夠交房租,所以想找我借500塊錢做為個月的生活費,我後來借給了他。然後是快過年的時候,我打電話想問問他工作怎麼樣?之後聽他說,過年不想回家。那時候還有三天就過年了,我想他個人在外麵也不是辦法,就讓他去我那裏過年,但他不肯。我當時估計他肯定是身上又沒錢了,然後我就轉了1200元給他,但是要求他過年定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