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大皇子,他就想起那天一身紅鎧,凶巴巴地進長安的少年。
他目光複雜地望著檻車消失在了這個有些陰暗的清晨。
遠方傳來青城山的晨鍾,李二狗又在盤算著今晚去哪喝點小酒。不得不說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倒也自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皇宮,侍衛們照常巡邏。
劉大力是新上任的侍衛長。當然,他是靠著父親使錢買來的。
他父親在長安經營著一家米行,家底也算富裕。這才讓平平無奇的他一年內就從默默無聞的侍衛成了手底下管著十幾個人的侍衛長。
劉大力隻覺得足底生風,宮裏這一花一木看起來都十分可愛。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四個手下,想著昨天自己還和他們穿著一樣的暗色花紋的對襟長褂。然而今天,自己已經穿上了這一身明黃色長褂。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啊!”劉大力笑道。
“大人果真文采非凡!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身後手下紛紛附和恭維。
正當劉大力滿麵春風,陶醉在手下們的一陣恭維聲中時。瞥見一道人影正站在不遠處一座殿脊上。
有個眼尖的手下看出了劉大力的不悅,連忙說道,“大人,平日三公主就喜歡待在殿脊曬曬太陽,吹吹風。”
劉大力一聽,也是一驚。如今的長安城,三公主薑知鳶那是家喻戶曉。先皇在時,對這唯一的女兒也是萬般疼愛,還特意在她府中安排了三百護衛保護她。這三百護衛,個個都是三品高手。而如今,長安又盛傳逍遙王與其相戀,不日就要迎娶她。
一想到這,劉大力一陣哆嗦。難怪之前的侍衛長都是裝作沒看到這殿脊上的身影,這三公主可不是那麼好得罪的啊。
“春風雖得意,馬蹄不可疾。一日看不盡,長安一樹花。”
一陣略顯滄桑的聲音從殿脊緩緩傳來。
劉大力抬頭一看,連忙跪下行禮道,“拜見丞相大人。”
一眾手下也是急忙跪下。
隻見王道凡正站在殿脊,注視著他們。
“我也是閑著無聊,想在這看看風景,不會妨礙到諸位例行公務吧?”
“不會不會,那小的們就不打攪丞相大人看風景了。這就告退,告退。”
劉大力點頭哈腰地急忙離去,一眾手下也是慌忙跟在他後頭。
等走到長廊拐角時,劉大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宮殿上麵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他正想看清楚另一個身影的麵孔,卻發現王道凡眼帶笑意地看向了他。
他急忙想把頭轉回來,卻發現怎麼也轉不回。而且臉上似乎還有些濕滑的感覺。
一眾手下皆是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大…大人,你怎麼了?”
“快送大人去找太醫!”
劉大力閉上雙眼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顫顫巍巍地拿起手在臉上一抹,手上全是鮮血!手下們大驚失色,隻見劉大力從眼眶流出兩行鮮血,滿臉猙獰可怖。
劉大力暈了過去,手下們手忙腳亂地抬著自家主子去找太醫了,他們雖然害怕,但畢竟主子還沒死,若是事後再追究他們,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殿脊上,薑若霆好奇地看向王道凡說道,“丞相方才所說的,‘一日看不盡,長安一樹花’該作何解呢?”
王道凡輕笑道,“我不過是這麼隨口一說,殿下怎麼還較起真來了呢。”
“丞相所言,每每都蘊含深意,我可是受益匪淺啊。”薑若霆看向遠處長安西城門說道,“此處風景卻是動人,難怪三妹總愛在這裏看風景。”
“不過看風景的人,如今也成了長安的一道風景了。”王道凡拈胡輕聲道。
“逍遙王也不是個安分的人。他被從玉門關召回長安,手底下沒有兵權,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紙老虎。”薑若霆看向王道凡,說道,“不過父皇留給三妹三百護衛,在如今這沒有燕衛團的長安,若是讓這紙老虎裝上獠牙,怕是會傷到很多人啊。”
“讓稚童去拿著利劍,傷人害己本就是禍害。”王道凡淡淡說道,“不過逍遙王要想得到這三百護衛沒那麼容易,劉貴妃可不像三公主那麼好哄。”
“畢竟幾人終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薑若霆眼神有些飄忽,說道,“這世間女子皆如酒,隻敬那曠世溫柔,至死方休。”
“不知那曠世溫柔,隻是單純圖一醉,還是想細品這酒中奧妙?”王道凡輕笑道。
“丞相還未解釋那‘長安一樹花’指的是什麼?”
王道凡看向皇宮深處,沉吟許久說道,“沁心宮的玉蘭花開了嗎?可惜我從未見過啊。”
一陣清風吹過,殿脊上再度恢複寧靜,似乎從未有人來過。幾個太監端著水,把長廊的血跡清掃幹淨。
皇宮依舊金碧堂皇,光鮮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