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那人，竟原來是她
站在向童的墓前，楚恒震驚地盯著塔狀碑石前的一束鮮花。
到底是誰？
倏地，一個名字劈入腦海。
她瞪大了眼，想要尋找他的身影。
霍然轉身，那人長身玉立，挺拔如鬆，立在五步開外。俊雅出塵的麵容赫赫映入眼中，楚恒鼻翼顫動，倒抽了口氣。
淺白色衣衫，休閑褲剪裁得體，矜淡氣質偏偏眉眼含笑。
多麼熟悉的畫麵！
無從猜想他是如何得知童童的安息所在，楚恒呆立在原地，內心早已翻騰不休。
此時此刻，她的一雙清眸，竟也忍不住染上幽幽哀怨。
為什麼又在她麵前出現了？
她已經這麼努力地消除著自己的記憶，好不容易才真的說服自己徹底放下，他卻又出現在自己麵前？
又是為什麼這般地溫柔凝望著她？
朦朧淚眼，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淚一滴一滴溫柔拭去。
指尖感覺的餘溫，讓他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並不是幻覺。
重新看到這一張倔強的臉，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幾日幾夜來，連自己也不知為什麼，總是不自主地驅車來到楚宅，帶著一股也自己不明白的情緒，固執地在那一扇鐵門之外，怔怔地看著。期待她從內走出的身影，卻是無數地期待落空，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回到那一座日式小別墅住著。
母親又氣又急，搬出一大堆道理，想要對他動之以情，懇求他別再任性，不要再自己開車，別像上次一樣讓自己受傷。希望快點回向宅，不然陪在暖暖母女身邊也好。
他聽進去了，卻無法控製自己，仍是守在那幢小別墅裏，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心向永恒。
母親對他哭喊著：“小淩，你不是告訴媽媽，你已經忘了楚恒了嗎？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傻？你真的還要重蹈覆轍嗎？”
是啊，他也以為自己真的忘了！
可是……那隻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對自己下心理暗示的假象，當他第一次站在這一座楚恒為他們的孩子所立的衣冠塚時，那些被刻意封鎖住的感覺早已被巨大的心痛割開，再也無所遁形。
聽著陳太和王太閃著好奇的眼神直往他屋裏瞄，一邊還咯咯笑著和他打招呼。
“聽向太太說，這裏將有新的女主人入住，我們都驚訝到不行呢。是真的嗎，向先生？”
那一刻，他震懾地看著她們。來不及答話，便倉皇地逃進屋子裏。
攥著她寫的那張隨筆，心就像被完全掏空一般，被陰惻惻的風無處不在地穿孔而入，將他的血液與體溫完全冰封，痛到不行。
楚恒死命地咬住唇，不想在他麵前再度痛哭出聲。
她恨恨地抬眼，“為什麼要來？”在她花費了那麼大的氣力去忘記他之後，為什麼又來？不是已經有妻有女了嗎？不是已經將她徹底淡忘再無一絲的感覺了嗎？不是說……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嗎？
既然她都已經願意承認彼此兩清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麵前？
捉弄她很好玩嗎？
當咬得再緊的牙關也抵不住喉間洶湧的淚意，她終於尖叫著，揮起粉拳用力地捶打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如雨點一般，越捶越重，像是瘋了一樣。
向淩緊緊地圈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按，任她的拳頭一記又一記全落在自己的胸口。
許久許久，楚恒終於累了，雙手倦怠地垂在身側，渾身虛脫般地靠在他懷中，重重地喘著氣。
向淩慢慢鬆開緊圈住的她，望著她哭花的臉，心裏的憐惜一點點蔓延。
“向淩，我們回到過去吧。”楚恒突然顫著聲哀求，回到那遙遠卻又溫暖的過去，將那些曾有過的傷痛全部抹去，締造更多的幸福與快樂。
向淩渾身一僵，仿佛突然清醒過來，又仿佛重新掉入那一個可怕的夢魘。
記憶中那雙陰狠毒辣的眸，那歹毒的詛咒與陰惻的嘲笑聲，那妄圖同歸於盡的拉扯墜落感，逼得他失序的呼吸著。
終於，他把心一硬，渴望生存下去的心與對母親的敬愛卻得不到應有回報的失望，讓他咬牙狠狠地推離，終於甩開那具拉扯著他墜落的身軀。隔空與她難以置信瞪大的雙眼對視，直到再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楚恒直直地望著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在改變，直到他咬牙扯開她的手，她眸光微閃，臉上一緊，也終於想起了現實。眸光一暗，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冷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