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貞(1 / 3)

第四十四章 貞

少皓歸降語琳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帝都炎恩的東宮中!

“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棄我而去!”東皇痕嘶喊著,然後開始糟蹋東宮裏的各種擺設,把一切都砸成了碎片,“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我最愛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

最後,這位冷鬱太子非常失態地跪倒在了冰冷的玄武岩地麵上,淚流滿麵。

太子妃姿姬在一邊冷冷地看著,沒有說一句話,但忽然,她覺得太子很淒涼——

過去,他最寵愛的女人語琳背叛了他;現在,他最寵愛的手下少皓也背叛了他!

而自己,自己雖然是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但姿姬明白,自己從來都沒有真地愛上過東皇痕。

實話實說,在以前,她姿姬對東皇痕隻有恨和利用。現在麼,恨也不恨了,利用也不想利用了……額,同情倒是有一點,但愛情麼,不好意思,真地沒有。

雖然她也努力地想要去愛自己的現任丈夫,她孩子的父親,但不愛就不愛,一點都愛不起來——就像是東皇痕也同樣根本不愛她。

這個時候,東皇痕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案桌前,刷刷刷地奮筆疾書了一封信,然後朝著門外高呼:“來人!”

一群赤心勇者打開了房門。

令姿姬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冷鬱太子下達了一道反常的命令:“把這封信和少皓的家人都給我送到妖獸王宮去,馬上!”

……

的確,當那些赤心勇者護送著少皓家人來到妖獸王宮的時候,語琳和子默、少皓都已經回來了。

那天,語琳正在大殿中聚眾議事。得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後,少皓在第一時間單膝跪下:“公主,請允許我去迎接家人。”

語琳點點頭:“我們一起去吧。”於是,她跟著少皓來到城樓。

少皓見了父母兄妹,立刻和他們抱頭痛哭。

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摸出封絹信給少皓說:“哥,那個太子,讓我給你一封信。”

少皓拿過了信,讀道:“東皇痕再拜而言,少皓足下:童年之事,曆曆在目,仿佛昨日。歲月匆匆,物似人非,卿已離去。痕曾說‘卿如左右手,痕用之不疑’,卿亦說‘卿之忠誠不容懷疑’……不想,這竟成痕一廂情願之笑話。痕不敢怪足下已棄我而去——如今皇室凋敝,不堪足下棲息;以足下才幹,自當令尋高枝,以就功業。足下之家眷已好生送到,願使足下鵬程萬裏、身後無憂。終當是:寧可卿負我,不可我負卿。臨書涕零,不知所雲。”

“太子,我沒臉見你了!”少皓看罷信,突然拔出銀鋒劍,往頸上抹去……

語琳見了,急忙去拉他的手臂,但已經晚一步。

“噗!”鮮紅的血灑滿了城牆。

少皓倒在了語琳懷裏,話語都碎成片段,他道:“對不起……公主……我的忠誠就猶如我的愛情……我的愛情,隻給過我死去的妻子……而我的忠誠,也不應該再給第二個人了……見諒……”

少皓自盡了,當語琳懷中沉重的心情走回寢宮的時候,她又迎麵遇到了一雙陰光閃閃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還是個孩子,他一字一子地逼問語琳:“娘,你為什麼依舊設置了玄密都護,你為什麼不把我封為妖獸王?”

“孩子,不是娘故意對你留了一手,而是隨著妖獸族和人族的不斷融合,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區分這兩個種族了,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合二為一吧。”

“是嗎?”辛離冷冷一笑,轉身就走了。

“你不信娘說的?你不信可以拉一隊妖獸族人進行叛亂啊。我們來玩玩看好了,你很快就會知道,娘能在一個月之內就平定了你。”語琳的聲音從辛離背後傳來,矜淡中殺機四伏,讓他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

……

語琳之後的半年多光陰都是妖獸王宮中度過的。

在這大半年裏,她忙著安撫、屯田、征兵、訓練……

轉眼,又到了寒冷的冬天。

妖獸王宮外,掛著晶瑩的冰淩;而側殿中,卻有熱氣騰騰的暖酒好菜。

語琳正和韓逍、飛續、海女、析木、星紀、子默這一班年輕的朋友一同聚餐。

語琳用著敲著樽說:“等開了春,我想去攻打逐日王。”

飛續搖搖頭道:“不好,你如果率軍遠走,那麼,東皇太一的軍隊會馬上南下,畢竟朝廷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語琳看向飛續:“那麼你說,下一步棋,我們該怎麼走呢?”

飛續不急不緩地說:“聯合逐日王,按照我們的一貫口號,先推翻暴君東皇太一才是正途;否則,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語琳苦笑:“同他合作?他最愛幹的是就是捅盟友幾刀,合作起來有點困難。”

飛續充滿信心地說:“當初九路諸侯共同討伐東皇太一,卻輸得落花流水。這件事,已經給他了一個教訓。逐日王也不是弱智,這一次,他會配合我們的。”

語琳聽罷,離席,在側殿中央站定。她伸出手,環視朋友們說:“未來的天下,是我們的!”

韓逍、飛續、海女、析木、星紀、子默也一一離席,將手放到語琳手上……

七隻年輕的手握在一起,未來的天下,是他們的!

火離七年,太歲在辰。

冬,二月。

語琳和逐日王在敞禾高原的東方,和過去句芒領地相鄰的“七狐丘”上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會盟。

當日正午,丘頂的大帳在金色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語琳和逐日王踩著紅色的地毯的進入大帳。太陽郡主陪伴在父王的身邊,俏麗如昔,而且顯然對韓逍餘情未了,時不時地暗送秋波過來。

韓逍抱著血色長刀,毫無表情地跟著語琳。對於太陽郡主,他隻是覺得這個女的真地很麻煩。

逐日王的案桌在北麵,高出平地三尺有餘,非但造型宏偉,而且鑲滿珍珠寶玉,豪華輝煌。與之相對的南麵案桌高出地麵二尺,留給語琳。

兩人的案桌上都放著一隻熱氣蒸騰的青銅食鼎。二十四名穿著金色長裙的宮女分為兩組,分列在案桌之後。整個大帳中的氣氛凝重肅穆。

主持禮儀的巫覡“羲和”高聲宣布:“開鼎,鳴鍾!”

圓錐形的青銅大鍾被敲響了。“寧公主請開鼎暢飲。”逐日王說著伸出銅鉤,搬下了自己案桌上的食鼎鼎蓋。刹那間,熱氣騰出,繚繞帳中。

語琳微微點頭,重複著逐日王的動作,她身後的宮女們用小銅勺把鼎中的紅亮方肉盛到銅盤裏,遞給她。

“鼎中的佳肴是極品熊肉,有延年益壽的作用。”逐日王微笑著說。

語琳細嚼了一陣熊肉,悠然開口:“朝廷正處在最弱最混亂的危急關頭。我們何不乘此機會掃除暴君,平定天下?”

對於這句不痛不癢的話,逐日王當然客氣地說:“言之有理。”

語琳接著說下去:“但我們也不要大意。朝廷雖弱,卻必然會做出困獸之鬥,急切之下,我們也未必就能取勝。以琳愚見,隻有我和逐日王您雙管齊下,才能一鼓作氣,成就大業。”

“雙管齊下?你說來聽聽吧。”逐日王用手摸著胡子,開始動他自己的腦筋了。

“我出兵進攻三危山脈。而逐日王您進攻朔薩城。兩麵夾擊,朝廷必然崩潰。”語琳自信悠閑地說。

“又讓我父王去攻朔薩那塊硬骨頭?你倒是很會打算嘛。”太陽郡主不服氣了,翹起唇說。

逐日王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然後出人意料地回答道:“老夫教女無方,慚愧。來,為寧公主的妙算,幹此一爵!”

他舉起樽,咕嘟咕嘟地把裏麵的酒全喝了。

“幹!”語琳也舉起酒樽,一飲而盡。她不明白逐日王為什麼會答應得如此爽快,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堆道理和說辭,但現在,居然都用不上了。

宴會結束後,逐日王摟住女兒,歡天喜地地道:“乖女兒,其實你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朝廷衰敗,那個朔薩城主‘大司命’已經和你父王交上朋友啦!”

火離七年,太歲在辰。

春,四月。

語琳在項都城中誓師。

那一天,她披著金色的披風,站在將台之上。下麵,是海洋一般浩大的黑色軍馬。

語琳壯懷激烈地說道:“北伐的時刻到了,推翻東皇太一的時刻到了,離開暴君統治的時刻到了!

我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需要你們每一個人,因為有你們,我才可以戰鬥至今,才可以繼續戰鬥下去!

用血緣取得的榮耀是可恥的,我們要的,是用軍功取得的榮耀,是用敵人的頭顱取得的榮耀——每一場戰鬥結束的時候,所以勇士,都可以取得黃金、爵位,都可以成為未來的文臣、武將!

最後,父子都在軍中的,請父親離開;兄弟都在軍中的,請兄長離開;獨子沒有兄弟的,妻子有孕在身者,都請離開!”

無人出列。全軍爆發出雷鳴般的呐喊:“風、風、大風!”

語琳在歡呼聲中舉起鳳之權杖:“現在,讓我重申軍隊的紀律——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此謂悖軍,犯者斬之。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此謂慢軍,犯者斬之。其三:夜傳刁鬥,怠而不報,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上級,不聽約束,更教難製,此謂構軍,犯者斬之。其五: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此謂欺軍,犯者斬之。其七:謠言詭語,大肆邪說,蠱惑軍士,此謂淫軍,犯者斬之。其八:妄為是非,挑撥軍士,令其不和,此謂謗軍,犯者斬之。其九:所到之地,淩虐其民,此謂奸軍,犯者斬之。其十: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業績,以為己功,此謂盜軍,犯者斬之。其十一:軍民聚眾,私進帳下,探聽軍機,此謂探軍,犯者斬之。其十二:或聞號令,漏泄於外,此謂背軍,犯者斬之。其十三: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麵有難色,此謂狠軍,犯者斬之。其十四:托傷作病,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此謂詐軍,犯者斬之。其十五:主掌錢糧,阿私所親,使士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其十六:觀寇不審,探賊不詳,此謂誤軍,犯者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