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喚我劍仙,有人稱我劍魔,也有人喊我孽畜。
我最喜歡主人的說法:什麼狗屁仙魔!吸天地靈氣,生六界之中,既沒有修煉成精,也沒有得道升仙,大了說也就是個劍靈!
其實我真隻是一把劍,雖然偶爾可以化個俊朗的人形,但本體就是一把破劍。我就是劍,劍就是我,我們是一個玩意兒。
還有些家夥說我是上古凶劍,遇敵出,見血回。
其實我隻是睡了幾萬年,有些起床氣,但真隻是一把劍,一把普普通通的鐵劍。
不過托我主人的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遇鬼殺鬼,便有了些名氣。
我主人是誰?你們也許不知。
五界三靈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魔族公主——南通月,外號“小魔頭”。
我從前也想不明白,分明厭極惡極,為何連個諢名也不敢取得難聽些。
後來我明白了,他們就是這樣,既惡又怕,自己沒膽子造次,要慫恿別人,還怪有實力的人狂妄。
我主人是實打實的實力派,出生的時候千百萬度度鳥迎送,烏雲萬裏,電閃雷鳴,那叫一個氣派!
哦,我忘了,你們人間管“度度鳥”叫烏鴉!那是極聰明的鳥,在人間生活得怎樣我不清楚,但在魔界混得風生水起。
主人原先十一月十日就該出來了,怕是老天爺有些後悔,卻又終究留不住,十一日子時末才鬆了手。
天黑黝黝的,月亮卻又大又圓,先魔王就給她取名“通月”,從了族姓。
那個算命的老瞎子齊雲怕是頭腦不清,虧得六界都誇他是大師,居然說我主人出生的日子太孤寂了,命不好,有個大劫什麼的。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雙孤時日,生逢奇煞,命途多舛。雖是世所罕見的天縱奇才,可命裏有劫難躲,終究福薄!”
這其中倒也有一句中聽的,說我主人是“天縱奇才”。
這話一點兒不假,我主人三歲飛升,六歲又升,八歲已看不出品階,不過六界的門麵們都要讓她三分了。
剛開始那群刀槍棍棒笑話我認一個四歲幼童為主。我呢,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凡魔,早早地認了主,訂了死契。
因此我也真有些怕,齊雲那老頭子說的是真的,她命裏的劫也是真的。但我又堅信我主人魔力非凡,可以逆天改命。
主人從前說我優柔寡斷,這樣看來我是有一些矛盾的,我隻對兩件事堅定不移。
第一:林蘇琉不是個好人。
第二:我喜歡通月。
我虛長了林蘇琉幾萬歲,卻沒他認識主人早。主人出生他就在了,長了一副病弱皮囊,得先魔王憐憫做了魔界大祭司。
主人可黏他,對他半點架子也沒有。但我說他不是好人可不是因為我嫉妒他,吃他的醋。而是他實在並非良人。
首先他來路不明。通月百天的時候他闖了魔宮,瘦弱的少年竟有驚人的上仙之勢。他外形惑人,聲線擊心,清朗朗地道:“在下林蘇琉,聞長公主命中有劫,願為她擔一生死。”
佛曰人生八苦,神仙妖怪已經免去了大半。
隻“死”這件事,即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整個流程,也隻比灰飛煙滅好一點,但凡放在眼前,六界三靈終究都是怕的。
琉這家夥不怕,在他心裏,活的意義比活更重要。
先魔王也是個渾老頭兒,一點兒不明白,看他明眸皓齒,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顫巍巍問了:“你姓林?”
除去佛界抱養聖女佛子而不世襲,其他五界王族都有族姓,下等凡俗是不可輕易稱呼和使用的。比如通月,她是魔族長公主,從族姓就是南通月。除世子蠻鳩外,這一輩的庶支旁係沒有魔可以從族姓。海族族姓是“蘇”,人族族姓是“李”,而冥王那老頭兒據說是個萬年老光棍,隻有天族族姓是“林”。
天君是有這麼大點個寶貝孫子,喚作林子雅,仙法不知如何,隻聽聞天君極寵,有些頑劣。我主人惡名傳出去之前,他是六界最叫人頭疼的孩子。
他腰背挺直,沒有絲毫慌亂,聲音沁水一般的,既溫柔又淡漠:“不,家父姓“林”,先母姓“蘇”。在下複姓“林蘇”,單名一個“琉”字。”他每一句話連些微起伏也沒有,就穩穩當當地直擊人心。
那年的天族長媳姓個什麼我記不得了,反正不姓“蘇”。
先魔後多看了他幾眼,意思是留得。先魔王左右轉轉頭,未加揣摩就準了。
於是乎,林蘇琉用一顆“同命”換了魔族大祭司的位置,從此陪在主人身邊長大。
其次是能力不明。他生了一副麵首相,白白淨淨的,跟一眾粗糙的魔界顯貴格格不入。魔界喜暗,崇尚武力和血色,上三等裏少見清麗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