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她對我一直很警惕,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打了架的緣故,才對我鬆懈。”那晚在靑涔陰暗悶熱的地下室,涵雨才覺得靑涔不想那樣疏遠有禮了。兩個人擠在一張小床上喝酒聊天,就像在大學的時候一樣。她們聊了她的學校,她的設計,她的理想,聊到美國的食物,聊到了共同的母校,獨獨沒有聊他們最在意的那個人。好幾次涵雨想脫口而出,告訴她治禹的消息,但是他卻有些膽怯,他怕一旦他這樣做了,會給青涔造成傷害,也許她已經放下了對治禹的執念,也許她在努力忘記,也許大家沒有提起過去,能夠相安無事的生活。
“有一次,我去找她,她發高燒就一個人躺在小床上,我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她既然燒到了40度,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醫生說很危險,還對我發了脾氣,說我拿人命開玩笑。等她退了燒也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那時候我覺得她就像是一個被遺棄了的可憐的孩子。”
“她在美國的生活充滿了疑惑,但是她還是沒有話說。直到那次你來了美國,直到那場火災。”
“火災!”治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青涔在美國隻需要呆一年,因為抄襲事件她必須還在美國呆半年,重新進行畢業設計的創作。涵雨看穿了她的委屈和辛苦,但是終究也沒有出手幫忙。終於熬過半年,青涔畢業了,涵雨想簡單地幫她慶祝,兩個人做了醋溜獅子頭、蘿卜排骨砂鍋、芙蓉蛋、土豆沙拉、菠菜豆腐,還燉了“蜜汁豬手”。因為沒有了醬油,涵雨跑去下樓買,出門前,青涔還在忙著把菜擺上桌。
他沒有告訴靑涔,治禹已經打了電話說要來,他也沒有告訴治禹,靑涔在美國的消息。
等他拎著塑料袋回到門口的時候,他卻發現治禹等在門口。
“你……怎麼不進去……”
“你不在我怎麼進去,我都按半天門鈴了!”
涵雨遲疑地開門,等他進去後,環顧了一圈,房間內卻沒有任何一個人。
青涔走了嗎?涵雨環顧了四周,什麼人都沒有。但是靑涔不可能感應到治禹會出現,並在那之前離開。涵雨猜測靑涔可以是從門眼裏看到了治禹,已經躲起來了。房間是開放式的,除了衣櫃,也沒有可以躲的地方,難道她躲進了衣櫃。
“很香。”治禹剛才就在門外聞到了蜜汁豬手的香味,認定涵雨在家所以才沒走,“你什麼時候會做中國菜了!”
“一個學妹做的!”治禹走到廚房關了火。“你休息一下吧,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涵雨希望他能問一下,是哪個學妹,或者會八卦一下他是否也已經也了喜歡的女孩,但是治禹沒有了下文。
“你有聽說靑涔的消息嗎?”涵雨突然問。
“……”治禹沉默了很久,堅定道,“沒有。”
“你不打算找她嗎?”
“……”接下來是更長時間的沉默。
涵雨下意識地朝壁櫥望去,誰都沒有答案,治禹沒有答案,躲在衣櫥裏的靑涔也沒有答案。
但是之後的事情超出涵雨預料的,一場大火把他們兩個本來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也給吞噬了。
“那天你來我家,她躲起來了,就在壁櫥。”
那天治禹離開後,他走到壁櫥前,裏麵沒有任何的聲響,涵雨抹搓自己的臉和頭發,躊躇著是否等她自己出來。
當他下了決定打開了壁櫥門,裏麵很暗,直到適應燈光後,他看到青涔躲在衣服後麵,縮作一團,淚撲滿麵,咬著嘴巴不肯鬆齒。
早該料到的不是嗎,涵雨氣恨自己竟然懷疑她對治禹的堅持,時間不是讓人忘記,是讓人陷入地更深。再見治禹的那一刻,靑涔再一次決堤了。
“她從沒有提起過你,也從來沒有向我問起過你,甚至是中國的任何消息,她好像和中國斷了一切的聯係,我以為她想忘了過去,重新開始生活。但是她再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她從來沒有打算忘記過去忘記你,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珍藏對你的感情。原來她隻是想活在過去,隻有那樣,她才能繼續生活,繼續活著。她離開隻是不想任何人來破壞她對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