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一笑,“寧妃娘娘,用些午膳吧!”
一個宮女端了進來,隻是一些素菜之類的。讓寧妃靠坐著,我小心地侍候著她用膳。
無論是病,還是不病,寧妃的禮儀,從來都是那般地優雅,這像是她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一般。
又陪寧妃說了會兒話,看她倦了,我便退了出去。
端起那杯水,在院裏看看,上官雩不在。
我就往後院而去,果然,他就坐在那樹下。
我笑著走過去,“上官公子,連午膳也不用了,水總可以喝一杯吧。”雙手遞了上去。
他沒有接,我無奈地笑,“本來想泡杯茶的,可是找不到茶葉,就將就一點,水也涼了。”
還是不說話,他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般。
“我放了一會的,不熱了。”我輕聲說著,“關於我說的那些話,我都覺得莫名其妙,算了吧,別氣了,當我沒有說過。”
他瞪了我一眼,“當沒有說過?倪初雪,你這是什麼意思?”
真要我明說嗎?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默默地說:“上官雩,七皇子說,你會成為駙馬爺。”
“狗屁不通。”他吼叫起來,眼眸裏冒著火。
但是,他思緒極快,我能知道那必然是有人說了,然後,他看著我笑了。
搶過我手裏的水,大口地灌了下去,“我知道了。”
啊?這下換我不知道了,傻傻地看著他。
他挑眉笑著,“倪初雪,你是在吃醋,這個醋吃得好,我高興。”
我臉一紅,眼睜得大大的,“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吃什麼醋呢,我不吃那酸溜溜的東西。”
他晶亮的眸子看著我,“不是嗎?倪初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和公主大婚?你這死腦子,就會胡思亂想,不過想想也好,讓你多受些苦。那種醋啊,就是你喜歡我,然後有人說我要成親什麼的,你心裏不高興了,那不就是吃醋?吃吧,吃吧。”他像是在哄著白癡一樣,眉眼間盡是笑意。
天啊,他甚至還得意起來了。我皺著眉,有些不高興,“七皇子都說了,你要和玉貞公主成親。”
“我說了嗎?”他反問一句。
我搖搖頭,我沒有聽他說過。
他輕笑著拍拍身邊,示意讓我坐下,才說:“你信我的,還是信他的?”
我張口結舌,難不成七皇子用這些來騙人嗎?
上官雩將杯子塞到我手裏,才慢悠悠地說:“皇上一直想讓我入宮為官,我是閑雲野鶴慣了,怎會想入宮?好吧,算你狠,倪初雪。”
他狠狠一瞪我,瞪得我莫名其妙,我怎麼就狠了呢?
“還真憋得住,我給你說說我的身份。我親娘,就是先皇最疼愛的公主,我爹曾是先皇的禦醫,如此而已。”
怪不得他有特權,他就是王公貴族啊。
“皇上是跟我爹提過結親之事,可結親的人是我,不是我爹,願不願意是我的事。”
“皇上的旨令,你也敢不願意嗎?”我遲疑地看著他。
又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公子,怪不得,他身上如此的傲氣,如此的高不可攀,富養人,尊養貴,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輕笑,“我像是威武可以屈的人?”
還要讚揚他自己一番,我第一次覺得上官雩的臉皮還蠻厚的。
風輕輕地吹過,吹走我心裏頭的悶結。
我心裏有些舒服了,可是,又輕輕地歎著氣。倪初雪,你這是幹什麼呢?他的事,要你管那麼多嗎?自己的事都擺不平了。三年,何其的一個長啊,三年之後,我早就過了婚配之期。
“你的毒疹沒事了。”他輕輕地說著。
我卻沒有什麼驚喜,我心裏想著,沒有他治不好的病。
“今天冷宮的紅嬪被抓了出去,她的毒疹發作得可真是嚴重到無藥可治了,倒也讓我看到了是什麼毒,明日有你苦頭吃了。”他打趣笑著。
“我不喜歡吃藥。”我淡淡地說著。紅嬪,真如所料一般,冷宮也容不下她了。
“不吃得苦中苦,怎為人上人?”
這一句話讓我特有精神,轉過頭看他,“怎麼說?”
“這些是生活的曆練,丫頭,你還太嫩,什麼也不知道,等你好了,你就知道什麼叫做宮鬥,鬥死你不償命。”他露出一口的白牙,說話還是那樣的無情。
我呆住,“你那麼多的地方都算過去了啊。”我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走一步,才看一步。
“哼,我說你又醜又笨,有時又伶牙俐齒得很。”他上下地打量著我。
“我隻想做一個平平淡淡的宮女。什麼也不想了。然後,我出宮,和爹爹、梨香一起,再回秦淮,很多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去想,不屬於我的夢,我不去做。”
我的以後,沒有把他構造進去,我還不能。三年,不是三天,不是三個時辰。
“寧妃的鬥誌起來了,真是一個堅強的女子。”他讚歎地說著。
“什麼鬥誌啊?”我不太懂了。
“到時你就知道了,倪初雪,你還是去洗衣宮吧,至少,那裏風波會是最少的。雖然以後寧妃不會虧待你,但洗衣宮會是你讓平淡過日子的地方。”
不喜歡讓人看得太穿,我撅起嘴,“是嗎?我就隻配洗衣嗎?”
“到時的是非,你不會喜歡的。”
“是啊。”我垂下了頭,“不喜歡極了,但是,很多事,也由不得我了。”
“出宮吧。”他輕輕地說著。
我驚愕,“胡說什麼呢?哪有那麼容易就出宮?”
他輕笑,眼裏閃著精光,“那我,就讓我的母親天鳳公主跟宮裏要一個人,隻是一個宮女,倒不會難。”
我心在顫動了,出宮就真的那麼容易嗎?他說得那般輕描淡寫。
我看著他,心在跳,“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不過是一個宮女,要一個宮女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伸出手指,“可以再多要一個嗎?”
我沒有說誰,他馬上就沉下了臉,一臉的不悅,“倪初雪,你不要得寸進尺了。你這笨蛋,就不會為你自個兒想想嗎?有時我真不知道你的聰明是用在什麼地方的,專門用來氣死我的。我就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栽倒在你這沒心沒肺的人手裏,想我也見過世麵啊,什麼美人沒有見過,為什麼我就……唉。”
我認錯,我低下頭,唇角忍不住輕笑,“那什麼時候來要?”
“我母親進香去了,還得三天後才能回來,再等幾天。等你到了藥鋪,安心地就把我的畫都畫齊了。”他還在哀怨著,長歎著。
我嗬嗬笑,“我還沒有出去呢,你倒是想著就要怎麼奴役我了。”
出去,是夢嗎?不是。我掐著自己的腳,還有些痛。風是真的,樹是真的,上官雩也是真的,他說,他栽在我的手裏。我又羞又喜啊。
我日夜思念的秦淮啊,我就要出去了。
“瞧你高興的樣子,要笑就笑,別憋住,難看極了。”
他就愛打擊我,我習慣就好,我就笑怎麼樣?我就醜怎麼樣?
我輕輕地笑著走遠一些,“上官啊上官,你們家有沒有養狗啊?”
他一瞪我,佯怒,“你這沒心肺的死丫頭,居然還想讓狗再咬我。”
我笑得更得意,“上官,又不是我叫狗咬你的,你怎麼可以把這錯算在我的頭上呢?狗咬你,你咬狗去啊。”他愛說我,我就氣他。
“你給我過來。”他非常和善地招著手。
我會過去才怪,那不懷好意的笑。上官雩看上去是冷冷傲傲一般,驕傲得要命。可是,他就是紙糊的老虎,我不怕他。
“上官啊,你腳上的傷好了沒有?讓我看看狗咬的是什麼印子。”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上官雩沒好氣地笑著,一手欲脫靴子,“好啊,讓你看,看了我的腳,你就得負責。”
他還跟小姐一樣了,看了他的腳得負責的。我趕緊擺著手,“上官,你千萬別脫了,真的,不用太客氣。我走了。”我一溜煙兒地跑到門口。
他笑著站起來,“沒膽的倪初雪。”
正要推門進去,就聽見一聲洪亮的聲音———
“皇上駕到。”
這一聲,嚇得我夠腳軟的,如果不是上官從後麵扶住我,我必定就軟倒了。
天啊,這冷宮裏,後宮的人都覺得黴氣,皇上居然會來,太不可思議了,這又為了什麼呢?來看寧妃娘娘嗎?皇上就有那麼長情,還記著?
這個後宮最高地位,最有權力,一句話可以要了所有人的命的皇上,這個燕朝萬萬人之上的天子。
我的身子都顫抖起來了,暗罵自己真是沒有膽子。
上官雩抓著我的手,靠得好近,身體貼著身體,叫我不要進去。
溫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側,讓我臉紅了。
他眉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灼亮亮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