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贈畫風波(3 / 3)

別人不懂,他懂。有宮女在的地方,就是七皇子的耳目,七皇子對我看得可緊了,怕我起了企圖之心,我焉能讓他的耳目知道我要說的話。

說得多了,隻會讓七皇子更討厭我,他是皇子,要殺一個人很容易的。

我才找了個涼爽的地方坐下,他很快就出來了。

那冒著火光的眼睛,還憤怒著。往上麵看,往左右看,就是不看我。

我朝他輕輕一笑,平淡地說:“請上官雩大夫過來用膳吧!”

他滿臉的不解,但是他是何等聰明之人,怎麼會不知道我在院裏的意思?氣焰還是沒有消,一屁股坐在我身邊就直說:“林珣是誰?”

我一手輕輕地揉著腰,一手把午膳給他,“林珣是宮廷畫師。”

看到他火冒三丈的樣子,我聳聳肩,“是我的同鄉,剛好也是秦淮的,有那麼一次和他比試,他放水讓我避開了風口浪尖。他對畫有著特別的熱情,他跟我談畫多,所以比較熟,而且他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就這樣?”他不相信地看著我的臉,似乎要把我連毛細孔都看透一般。

我誠懇地點頭,“是這樣。”驚心的那些就不必說了。

“就這樣能送你畫,能送你珍貴的筆?”語氣裏,擺明了就是不信。

我輕挑眉,“我也送你畫,我也送你筆啊。”

“我和你不一樣的。”他壓下傲氣煩躁地說著。

我輕輕地笑,“上官雩,有一種人,叫做知己,俗話說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說,在這後宮中,遇到同鄉是不易,遇到知己是不是更不易呢?”

“別給我笑。”他冷冷地說著。

我收起笑容,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上官,對不起,今天,我惹你生氣了。我畫一幅天珠送給你好不好?那天珠可漂亮了,隻可惜,寧妃娘娘這裏的天珠讓人毀了,不然,你可以看上一看。”

“你喜歡天珠?”他壓下了火氣,瞪著我問,“不喜歡就別畫。”

唉,畫給他,還有那麼多的意見,“天珠很漂亮,不是花,又不是真的珠。”我眯起眼睛,享受著陣陣涼風拂麵,“我最先還以為,天珠隻是一種珠子,就是珍貴的那種天眼珠,原來是植物一般的觀賞小東西,可愛極了,我想,你必會喜歡的。”

上官雩勾起了唇,“過幾天再畫。”

我不解,但還是點頭,“好。那現在,你可以吃飯了嗎?你可不能倒下,你一倒下,我們仨的致命毒誰來幫我們清?”

他將那托盤放在膝間,冷哼地說:“你倪初雪越來越有本事了啊,這些毒都惹得上。我倒以為你會清心寡欲,不問凡事,多事者,就是這個下場。”

要不是我欠他太多,我非得跟他理論不可,算了,他氣才消,不跟他計較。我倪初雪怎麼了?清心寡欲,真是的,我是道士嗎?我是人,不是物,再淡,我流的也是血,我也是有溫度的。

一手撫著腰,我哀哀叫:“哎喲,腰好痛啊!”

“你少裝了。”他打斷我,“我經手的跌打傷,在我麵前叫痛,是懷疑我的醫術不成?”他心情極好地端著飯夾菜吃。

我自嘲地笑笑,“在大夫麵前叫痛,真是不智的事。”

一塊肉夾在我的唇邊,我有些怔住,看著他。

他眼有些燥息,見我看著他,不自在地瞪我,“你不吃些東西嗎?”

莫名地,臉就紅了,我搖頭,“不了,你吃,我肚子不餓,你那些藥湯之類的,喝得我飽飽的。”

“我都夾到你麵前了。”他不安,臉都微紅了。

一瞬間,有一種東西,流過我的心。他竟然會臉紅,他自大得很。

我張開嘴,咬住了那鮮嫩的肉,想著那筷子是他吃過的,隻覺得連耳根子也燙起來了。

他深沉地笑著,胡亂地用筷子攪著菜,“倪初雪,味道如何?”

我琢磨著他那句話,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他轟然就笑了起來,高高低低的笑聲讓樹都輕輕地顫動著,“好了,倪初雪,以後別惹我生氣了。林珣是宮裏的人,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別惹上什麼麻煩。”

突然間有些惱羞成怒,他這不是實實在在地調戲我嗎?汗啊,我倪初雪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讓人給調戲,“死上官魚。”我大聲地叫著,眸子含火地看著他,隻覺得,唉,我臉一定紅透了。

他大笑,把筷子塞給我,“好,那換我吃你的口水,總是公平了吧。我早就知道,倪初雪的思想是不同的,不報複才怪。”

我站起來,頓頓足,“我不理你了,就拿我開玩笑了。”

他一手抓著我的長裙子,眼神含笑地說:“倪初雪,你知道你剛才的動作,多像一個愛撒嬌的女兒家,我還沒有看過你撒嬌呢。”

“我也是女的好不好?”難不成不許我撒嬌嗎?氣悶啊,這個老狐狸。

沒好氣地看著他帶笑的臉,沒有傲氣,沒有威嚴,俊美得讓人心跳跳。我始終問不出口,他是什麼身份。

他讓我寫一封書信帶出去給我爹爹。

我攤開紙,千言萬語,卻不知要說哪一句,凝思了半天,才寫下一句話:“我們都很好,爹爹保重。”太多的心酸,太多的想念,焉是一張薄薄的紙可以承載的!

上官雩挑挑眉,“就這麼幾個字?”

我點點頭,“我不會寫。”

想當初,我有千萬句想要問,想要知道,這一切,在上官雩到來之後,千句萬句都消失了。

我求林司記給我帶信的時候,那時還不諳事,也幸好是因為直接道明,讓林司記有些沒有防備,而拒絕了。

而今的上官雩,我跟他之間,不必隔著什麼猜心的想法,卻不知要寫什麼。

“倒也是,你這個笨丫頭,我要是你,這信寫不寫都無所謂。”他冷嘲。

他又是為了所謂的公平了,梨香是我妹妹,我爹爹關心她,是自然的。

在後宮,人情那叫一個薄,跟自己的妹妹這點也爭,我倪初雪的出息,還沒有那麼大的誌向去爭這一點父愛。

上官雩不用宮裏的藥,雖然宮裏的都是最上等、最珍貴的,他都不用。

可是,我們卻覺得更安全,他走的時候,特別地囑咐我,別急著畫,我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他又進去吩咐陳嬤嬤要熬的藥量,還有吃的方麵要注意什麼,把了一會寧妃娘娘的脈就回去了。

熬藥的時候,陳嬤嬤有些感歎地對我說:“初雪,好人是有好報的。”

“是的,寧妃娘娘會好起來的,上官公子的醫術可好了。”我笑著安慰她。

她看我慈和地笑,“初雪,我說的是你。初雪,你這丫頭,乍一看不怎麼樣,可越看,越能覺得你身上的清透靈韻之氣,讓人看了舒服,舒心啊。”

我臉一紅,有些不依地說:“嬤嬤怎麼說這些呢?”我哪裏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上官公子是不錯。”她慈祥地笑著,“配得上我們的初雪。”

瞧瞧,我就知道,她會說這些有的沒的。讓我耳根子發燙,我眼睛四處亂瞄著,“嬤嬤,上官公子已是快要大婚的人了,不能拿這些來說。”

她一笑,“初雪,我雖然老了,可有些事情,我心裏比你更明白。寧妃娘娘初病之時,那時上官公子名滿京城,可怎麼請,上官公子也不肯入宮為寧妃娘娘把脈。就連現在的貴妃,也未必請得了他進宮。”

我一驚,上官雩的身份,那就是極為有權勢的了,連現在的平貴妃也不行嗎?如此大的架子。

“七皇子能請得他入宮,大概是那月公公無奈極了,才說你的名字。嬤嬤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可是嬤嬤看他對你,是不同的。初雪,趁這時候,向七皇子討個人情,放低身段去求他,讓你出宮吧。出宮了,才能自由,才能婚嫁啊,別錯過了這麼好的人。”

我其實真的不想知道他的身份,似乎我知道得越多,就會越不開心一樣。

我避過這話題不談,我想,我想等他親自跟我說,可是,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無妨吧,他不想說,我就不問。我並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有些事要發生,是阻止不了的,我就順從天意,不好嗎?

輕吹涼了一碗藥,我朝陳嬤嬤笑笑,“嬤嬤,有些事情,錯過了,是一輩子的事。我去端藥給寧妃娘娘喝,隻怕今天晚上不會那麼安寧的。”七皇子才不會給我這個人情呢。我知道他對我好,對我有一些東西存在。可是我要等三年,那多久啊,遙遙無期,他等嗎?

我不能寄予太多的希望,那麼我會更失望的。那麼有些失望,隻怕是我自己承受不起,重得讓我永遠開心不了的東西。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不想讓自己過得慘兮兮,上官上官,發瘋了,我怎麼會對你也存在著無法忽視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