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法逾越的身份(3 / 3)

門“吱”的一聲輕輕推開,我睜大眼睛看著,等著他陰沉的臉孔出現。

可是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穿著素服的連秋池,她轉過身,看到我坐在這裏看她。

她呆住,我也呆住,她不是在安睡的嗎?什麼時候出去了?

她看著我,沒有說什麼,眼神閃了閃,仰高了臉就揚長地回去。

我覺得,我和她之間,沒有吵過,沒有鬧過,唯一的那次,是我自私了一點,隻叫了梨香,害她挨了打,追根究底也不關我的事啊。她對我,倒是像仇人一樣了。

我有什麼資格去問她為什麼出去?我是她的誰?唉,我重重地歎著氣,趴在桌子上看著月下的菊花,直到白霧迷蒙,天色透亮,太子依然沒有來找我。

手指輕輕地撫著他送的那塊玉,冰涼透潤,心裏暗暗祈禱,太子可不要太生氣了。

早上的時候,我帶著淡然若失的心情,進了冷宮。

那冷凝的氣息,讓我覺得奇怪,門口多了很多侍衛。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心裏有些怪怪的,踏著沉重的腳步到了寧妃的小院,陳嬤嬤竟然跪在地上。眼神無光,死寂一般地灰暗著。

本該帶著朝霧之氣的天珠,又如那天那般,被連根拔起,折碎扔了滿院子都是,到處都滾著小珠子。

我無力地靠著門滑下去,沉重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著,壓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幾個宮女,進進出出寧妃的房裏,手裏端著一盤一盤的血水出來。

怎麼了?我想站起來,去問個清楚,卻連腳都沒有力氣了。

手在顫抖,心在顫抖,眉眼在狂跳。

一個重重的巴掌就落在我的臉上,打得我摔在一邊,麻痛襲來,沒有了知覺一般,一口濃腥的血液在喉口翻弄著。

“七皇子,不關初雪的事啊!”陳嬤嬤驚叫了起來。

我睜開昏眩的眼,映入的是七皇子高大的身子,一張俊美無雙的臉盡是森冷之色。

他指著陳嬤嬤,“你們這些奴婢,怎麼侍候寧妃的?人都要給你們侍候死了,才來向本王說,要是有什麼不測,你們兩個,洗幹淨腦袋等著。”

霸氣又凶惡的聲音,在頭頂上嗡嗡飛舞著。

“嬤嬤,寧妃出什麼事了?”我著急地問,心急如焚地想要進去看看,可是,那七皇子抓著我的發,一把將我提了起來,讓我直視著他冒火的眸子。

他咬牙切齒地說:“尤其是你,本王不會放過你的,好大膽的宮女,偷懶,害寧妃,這等事你也做得出來。”

他狠狠地將我一丟,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幾乎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除了痛,就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可是我更擔心的,還是寧妃的狀況。

我看向陳嬤嬤,她爬過來抱著我的頭,一滴滴的淚落在我的臉上,顫抖地說:“初雪,三更之時,寧妃就一直吐血,我出宮去找禦醫,可都沒在,我隻能找七皇子救寧妃娘娘。老天保佑,寧妃一定沒有事的。”

我大驚,又是三更。

“有人撞了進來。”她低泣著。

“一天到晚就是你們這些奴婢在那裏謀算。”如鬼魅一般幽冷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幾乎忘了身體的痛,“倪初雪,你一到來,就想要了寧妃的命,本皇子不會輕饒你的。寧妃有不測,必要你們求死不得,求生不能。”他狠狠地說著,說出的話讓人聽了心驚膽戰。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我的心裏。

三更,我在冷宮那裏碰到了一個太監,是天香宮的。

是他嗎?可是這些沒有完全證據的話,我不能說,一說就是和平貴妃過不去了,我隻能祈求著寧妃快些好過來。可我不說,死的也是我們,我進退兩難,我如何進退?

我死不要緊,我不過是一個宮女,死了一個不足惜,可是寧妃,如此的可憐,上天折磨她夠了沒有。

一會兒,那禦醫出來,跪在地上一臉的無力,“七皇子,下官已盡全力了,寧妃娘娘還昏迷不醒,身上莫名地起著毒疹。必是昨夜受了驚嚇,再加上疹毒發作,才吐血不止。下官無能為力,還請七皇子恕罪。”

我無力地躺在陳嬤嬤的懷裏,鼻子一酸,淚就汩汩地流了出來,寧妃,寧妃,再堅強一點啊。不要就這樣放棄了,你還有你的樓破雪,你的十七皇子啊,你不能不醒過來的。

冷冷的眼神,帶著絕望和憤怒,掃視著我和陳嬤嬤,“你們兩個奴婢,顧主不力,拉出去,廢了四肢。”

陳嬤嬤的臉色蒼白,“七皇子,奴婢老了,你殺了奴婢不要緊,是昨天晚上奴婢護主不力,有人撞了進來,讓寧妃聽到了,還將寧妃的天珠拔了去,這才刺激到了寧妃。不關這初雪的事,請七皇子殺了奴婢,奴婢生是寧妃的奴婢,死也是寧妃的鬼。”

“你這老奴婢,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冷狠地說著。

我卻是愈來愈平靜,每一根骨頭都叫著痛,“七皇子,你放過陳嬤嬤,她那麼老了,不盡心盡力的人也是奴婢,不瞞七皇子,奴婢身上也有著毒疹。讓奴婢死也陪著寧妃娘娘吧!”

陳嬤嬤拉開我的衣袖,看到滿手的紅點,手都顫抖了,“為什麼?你也有?”

我朝她一笑,謝謝她的大仁大義,她這般說,我想她也有。我們相互都不讓對方知道,是都怕對方擔心。

是有人要害我們,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怕對著七皇子冒火的眼睛嗎?

我直看著他,“七皇子,奴婢有個不情之請,請七皇子到京城去請上官雩來看看。事到如今,等死就一個機會都沒有,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無論寧妃是死還是活,奴婢都奉陪。”

我沒有半絲懼怕,我定定地看著他殺人一般的眼神。

在相互地較量,不試,我是死,試,或許我還有一條生路,上官雩的醫術很精湛。而且我們身上是毒疹的話,豈能再等,隻得幾天,也是死。

對不起,上官雩,我把你拖進了宮裏的是非。

七皇子陰冷的眼光打量著我許久,我毫不退縮。

眼神相視中,他移開了視線,我聽見他大聲地叫:“月公公,馬上出宮去請上官雩,七皇子樓破邪相請。”

月公公有些猶豫地說:“七皇子,這,上官公子可不易請啊。”

破邪,七皇子叫樓破邪,我連太子叫什麼也不知道。

我聽他那般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怕死地看著七皇子,“請月公公說,秦淮的倪初雪相求,我想他必會來的。”我好堅信,我舍下了命,以此相賭,也要賭他來。不來我便是死,我也不怨你。上官雩你會來嗎?

我很堅定地說,但是我心裏,沒有一點的篤定。

無力中,昏眩中。我似乎看到了上官雩的臉,他會來嗎?上官雩,我如此的想要見你。我一直一直在問著自己,你會來嗎?

可我,可我拿什麼臉去見你,我竟然想要把你拖進這宮裏的濁水中來。

辛酸的淚,從頰邊慢慢地滴落到泥土中,瞬間了無蹤影。剩下的,是我濃濃的心酸,深深的痛楚,透心透肺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