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這裏,便道,“富察大臣,你以為如何啊?”
富察大臣在這裏支支吾吾,道,“臣以為……”
皇帝笑了,道,“這次出征,務必凱旋而歸,否則誅九族!”
皇帝說完,真的把一個堂堂的折子扔了下去。
富察大臣看到這裏,立即跪下了,道,“還是靈將軍去吧,她有多年的打仗的經驗。”
皇帝不再說話。
皇帝下殿的時候,靈拂正在外麵跪著侯旨,看著她溫順的樣子,他真想扶起她抱抱她。但是她已經一個月沒有洗澡了,身上的味道還真是受不了。便道,“回福苑吧!”
靈拂回到福苑的時候,紅翅燒了大缸的熱水。靈拂蹲在裏麵,看著缸裏的水慢慢的變成渾色;看著靈拂身上的凍疙瘩開始化解,紅一塊青一塊的。紅翅留下了淚水。
看到這裏,靈拂看著她道,“你哭什麼,我本來就不是多麼嬌貴的人,這點苦又不是沒有吃過,以前小時候已經見慣了。”
那晚,皇帝來過,照例沒有過夜;照例是一時的玩樂。皇帝走後,紅翅看著靈拂身上那些本來凍壞的傷口全部的出了血,道,“主子啊,我們可不可以拒絕他啊?他一點都不在乎你的身體。”
靈拂笑了,道,“我們不能拒絕,因為他是君,我是臣啊。”
出征的時刻定在清晨,除了帝王,沒有其他的人去送行,宮門口隻是淡淡的一杯清酒,兩人隻是對望了一下,沒有任何儀式,沒有越出君臣的半步禮儀。
這次,富察皇後在坤寧宮不放心,還特意的在城牆上看著他們,看到靈拂和皇帝對視的一刹那,她感覺自己的心裏萬蟻噬心。
邊關的日子雖然苦了一些,但是還算是穩定,除了偶爾的打仗,無事的時候會有紅翅陪著她。
紅翅會看著天上的月亮給她講以前的故事,她如何進宮的;她的以前的純妃娘娘;她的榮辱;以及她最後的那些白綾。
她聽著,隻是淡淡的笑著,其實她的經曆很少很少。她也曾想問問她,純妃現在是否可好?但是沒有,她始終沒有問出口,慢慢的放在了心裏。
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何苦再去管著其他的事情呢?
有時候看著她不語,紅翅會撒嬌一樣的搖著她的膝蓋道,“主子,你要多說幾句嗎?這樣我們才不會悶啊?”
靈拂笑了,其實在看雲卷雲舒、群鴿飛揚,倒也自由自在。隻是每次她隻是靜靜地聽著紅翅說話。哪怕是她粘著她要求的時候,她也是淡淡的沒有幾句話語。
半年後,靈拂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隻有副將暮雲天去朝上報告這個喜訊了,她默默地回到了福苑。
這次的賞賜當然也是少不了的,隻是皇帝覺著靈拂也不在意這些東西,很多的時候也就隨便了。
這些金銀珠寶靈拂向來都是覺著俗氣的,若是有打賞便都給了下人,說是下人其實福苑也沒有幾個。
除了紅翅,還有兩個宮女,而後是一個更夫,也可以說是看門的。
本來是隻要紅翅一個人就好的,隻是紅翅在這裏有太多的記憶,而且一個人的時候容易害怕,便要了兩個宮女,沒事的時候陪著紅翅,還有一個幹雜活的更夫,就是這些了。福苑的全部的人員。
恐怕還不及坤寧宮裏的掃廁所的人多。
靈拂隻是在府裏安靜地休息了一小會,就有人送帖子來了。這次是晚上皇帝設慶功宴,這個帖子上有紅翅的名字,她必須參加的。
“我真的想在這個院子裏多呆一會。”靈拂看著那滿樹搖擺的海棠道,又到了滿樹海棠花的季節。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靈拂掐著一朵粉紅的海棠,淡淡的說道。
突然有點被時間遺棄的感覺,感傷、悲涼、愴然……人的生命短長非能自主,人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其實都是在一種剩餘價值中,價值還剩下多少,價值有多高多低其實沒有一個人清楚,惟獨那種無力折取的慨歎與失落感會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沉重。
靈拂想到這裏,淡淡地轉過身子,朝著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