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姐,你既然能明白這點,卻為何你看不透陛下的心呢?”月落扶起許平君,一同起身,“小姐知道,君臨宮雖富可敵國,可陛下若要一爭九五之位,始終名不正言不順,就在昭帝駕崩那時,霍大司馬大將軍曾親到聚仙樓,言明若陛下娶了霍家之女,他便助陛下名正言順地登上帝位。”
“在小姐生死不明的一年多裏,我目睹陛下為爭天下而不擇手段,秘密準備了一切,可到一切真正唾手可得之際,陛下卻斷然拒絕了,不曾有過一絲猶豫。小姐,你可知陛下如此做皆是因小姐一人啊!”月落越發說得激動,從前她並了解,隻知道小姐為姑爺吃了不少苦,自跟在姑爺身邊之後,她方真正明白,姑爺愛小姐之深並不亞於小姐對姑爺的用情之濃!
踉蹌地後退數步,許平君失魂落魄地撫著心房,她的心在痛,很痛很痛。
“當小姐與小皇子安然當來,小姐卻不回許家與陛下團聚,反而與軟玉姑娘秘居客棧。陛下卻似是早有先見之明,早在先前開了一家客棧,正巧是小姐與小皇子落腳之處……”月落扶住許平君搖搖欲墜的身子,不忍再說下去。
“說下去……月落,說下去……”許平君隻覺天旋地轉,目眩耳鳴,可她的神智卻十分清醒,她要聽下去!雖在軟玉口中得知了一切,可她卻還是想聽,聽到更多關於他的事情!
月落見許平君臉色極為難看,扶著她至軟榻坐下,滿容擔憂,更有些懊惱與自責。她不該說的!不該說這些的!
“小姐,你還是休息吧!月落不說了……”
“不!說!要說!”
月落仍閉口不言,俏容已滿了淚水,“小姐……”
許平君抹去臉上的淚珠,模糊了的視線複了清明,她殷殷地望著月落:“月落,我想知道……想知道更多……”
月落終是耐不住許平君期待的目光,隻好投降說道:“好,我說……我說……”
“那日,陛下與我在客棧的對麵閣樓上看著小姐孤身入了未央,我想追上小姐勸回小姐,卻讓陛下攔下。陛下對我說,小姐想做的事便讓小姐做吧,就算一時阻了小姐,小姐還是會千方百計地做,即如此,何不順了小姐。”
他竟如此了解她!卻為何在她不惜以死相逼墜下斷魂崖之時,他仍固守已見,不願聽從霍光之謀?就因他的心中隻有她,隻有她是麼?
“當小姐還在未央宮之時,霍大司馬大將軍曾二訪聚仙樓,仍是有意與陛下聯姻。”月落微微搖首,“可陛下還是拒絕了,霍大司馬大將軍再次憤憤而去。”
連著那嫁與他那日,他不是連拒了霍光意助他登位三次麼?為了她,他拒了當朝權臣三次,值麼?
“那日,軟玉姑娘受重傷回到聚仙樓,通知我入宮照料小姐。陛下得知後,不顧一切獨身闖入未央,在含光殿外守了小姐一晚。翌日天未亮陛下回來,便讓我入宮照顧小姐,並吩咐我不得將陛下夜裏入宮之事告知小姐。”
原來那一晚,她偎在師兄傾訴愁腸,他卻在殿外孤守她一晚!
“小姐,月落知道小姐所做一切皆是為了陛下。然小姐可曾問過陛下願與不願?可曾想過陛下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月落曾聽過陛下喃喃自語,陛下他隻想與小姐與小皇子三人過著平凡的老百姓生活啊!”
是啊!他不止一次說過!她又何曾不想?隻是自古兩難全,有得有失,她又怎能在祈求他安康之餘又奢望與他白頭偕老呢?
月落語話方落,許平君一股鬱氣直衝腦部,一股甜腥的液體往喉嚨上湧,一陣猛嘔,鮮紅的血從她口中噴出,染紅了素白的床榻。
“小姐!小姐!”月落急得大叫,卻見許平君雙眸散煥,任她如何喊叫都沒任何反應,隻是悲悚地盯著地麵的某處,絕美的麵容蒼白得可怕,一連串的淚珠似是崩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願與不願,她卻是從未問過他……
許平君緩緩闔上眼,任神智墮入無底的黑洞。
“來人啊!快傳太醫!快傳太醫!”月落抱住許平君昏迷的身子,瘋狂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