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轉身渡步，他離了樓閣窗台，隱於閣內一隅，光線不足的角落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周身卻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月落愣在一旁，從前她並不明白什麼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現今看姑爺這般模樣，她想她有點明白了，姑爺雖不至於會恨小姐，但怨卻是有的。
“濃眉那邊可有動靜？”走出隱晦的一角，他的麵容已平靜無波，緩緩移步至桌旁坐下。
“這些年來，新帝的千名門客雖陸陸續續讓我君臨宮一一除去，但濃眉終究不愧是一代大師，威信之高，武功之強，讓不少新的門客歸附。此次新帝雖隻帶了兩百名門客進入未央，但濃眉已暗中著手讓更多的門客湧入長安，企圖避過霍光的眼皮安插新帝的人入主朝堂。”月落一口氣稟完所有探得的情報，心中卻仍想著自家小姐入未央宮到底所為何事，手倒是沒閑著，執起桌上的茶壺，為劉病已倒了一杯熱茶。
薄唇揚起，劉病已不覺露出幾分對濃眉的讚賞，想起劉賀登基以來已做了數百件荒唐之事，如此行徑，著實不值濃眉如此忠心，實是可惜。
但霍光又是何人？豈是容濃眉想安插便安插得了的無能之輩！這其中肯定又免不了一番暗鬥。
“君臨宮的人可安排了？”接過月落遞給他的清茶，劉病已淺呷一口之後問道。
“除卻我，飛花已讓八大護衛重聚長安。”月落如實答道。
“那昌邑山陽的聚仙樓……”
“姑爺放心，飛花已安排可靠的人代理聚仙樓。”
“那便好。”聚仙樓終歸是小平君親手辦起，他可不想聚仙樓最後落個無人照看而倒閉關門，思忖一會，他又道：“讓八大護衛重回小平君身邊，你也回去。”
月落聞言低首不語，神色頗為為難。
劉病已將月落的神色盡收眼底，隨口問著：“怎麼了？有何為難之處麼？”
“並非為難，隻是……”月落欲言又止。
“隻是小平君命你命整個君臨宮全力護我，此時我卻要你與其他七大護衛回到小平君身邊，故而你遲疑了，是麼？”劉病已似是知道許平君下的命令，一字一句竟是說得如親耳聽到一般。
朝夕相處整整一年，月落對這位姑爺雖不能說十分了解，卻也摸了個七分，他的睿智讓她從初時不解為何智貌雙全的小姐會甘心嫁與不過是一名庶人的劉病已，到後來她的刮目相看，以及不得不敬佩小姐看人的眼光。
她展顏一笑，道：“是，什麼都瞞不過姑爺。”
劉病已也隨之抿唇一笑，卻有點苦澀，瞥及月落的笑容，不覺道：“你應多笑笑的。”
月落笑容一僵，隨之又道：“姑爺也是。”
“往後……會的。”片刻後，他道。小平君已經回來，奭兒也安然無恙，他們一家三口已然團聚，往後的笑容定會多的。
“姑爺，其實小姐一心為了姑爺。”月落終是把心中藏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劉病已執起茶杯的手一頓，垂下眼簾低看杯中的茶水。
許久，未言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