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浚國公當年就回答了這個問題,是朕才思不敏,讓浚國公見笑了。」朱祁鈺得到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而且陳懋的回答非常完美,把當年的舊事拿出來為證,無懈可擊的回答。
無論這是不是陳懋的真心,這個答案,是朱祁鈺很滿意的一個答案。陳懋卻連連擺手,言真意切的說道:「不不不,陛下,這不是見笑。」
「陛下,若是兩個人有了間隙,那一定要說清楚,否則小人的讒言就會在其中挑撥,這種間隙就會越來越深,最後本來一件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小事,反而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鬧到生死相見。」
「陛下向來有話放在明處說,在臣看來,才是英明之舉,尤其陛下是皇帝,九天之上的君王,若是不把話講清楚,講明白,反而讓臣子難以自處,臣不認為陛下所問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陛下問了,臣回答了,這件事就清楚了,若是雲裏霧裏,不清不楚,於君於臣,皆疑皆慮。」
朱祁鈺一時間,不知道是陳懋的這般年紀的高情商,還是陳懋的真心實意。
陳懋無法證明自己真心實意,這麼些年,陛下振武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陳懋本人,從寧陽侯到浚國公這一步看似隻有一步,卻是最難的一步。
他清楚的知道,陛下還是那個直言不諱的陛下,不讓朝臣們猜來猜去的陛下,陛下還是原來的那個陛下,十一年來,不忘初心。
「陛下,臣這臨到了,有件事,也憋在心裏很久了,既然回來了,不打算走了,臣就直說了。」陳懋頗為嚴肅的說道:「陛下,是時候培養黨羽了,陛下喜歡墨翟,但是萬萬不能學了墨子節喪,不立牌位,若是如此,他們便會欺陛下,後繼無人。」
「不僅要豎旗,而且要把旗豎的根深蒂固,豎的深入人心,把旗的根豎到大明的角角落落裏去,即便是日後他們得勢,也不敢肆意妄為,便不會人亡政息。」
他們是誰?
陳懋沒明說,朱祁鈺和陳懋都知道,這個他們是誰,妄圖竊國為私的蠹蟲。
「朕知道,朕把浚國公府,放在交趾,就是豎旗,浚國公以為呢?「朱祁鈺選擇了正麵回答問題。
「然也。」陳懋一愣,隨後一樂笑著說道:「臣還說於少保身在局中,不知廬山真麵目,臣亦在局中,陛下既然知曉,那臣便安心了,安心了。」
墨翟是一個理想主義的踐行者,朱祁鈺從來不是,他很現實。
陳懋到了這歲數,到了這個關口,其實很擔心人亡政息,人老了,就容易想這個問題,陛下很喜歡墨翟,平日裏也喜歡做鐵匠,搗鼓那些奇物,陳懋是擔心陛下學了墨翟,節喪不立牌位,沒有牌位便沒有教眾,那可不是任由他人潑髒水?
好在,陛下清楚。
朱祁鈺並沒有和陳懋太過深入討論這個問題,讓大明變成自己的形狀,這是朱祁鈺這十一年來一直在做的事兒。他笑著說道:「十日後,大軍回營,浚國公代朕前往德勝門迎歸大軍如何?朕本打算去北土城迎大軍凱旋,奈何禮部那群吊書袋,說什麼都不肯。」
「臣領旨。」陳懋俯首領命,作為中軍都督府大都督,於情於理陳懋都要去,而且他老了,中軍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還是要交給年輕人。
石亨、於謙就是年輕人。
朱祁鈺把陳懋送到了禦書房門前,陳懋再次俯首告退,在小黃門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出了聚賢閣。
興安有些迷茫的問道:「陛下,臣不明,為何要跟浚國公說當年太廟的事兒。」
朱祁鈺看著陳懋的背影回答道:「朕得問,要不浚國公沒法說,他老了,朕還年輕,朕不問,浚國公他心裏不安穩,他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朝廷對浚國公府的態度,看看朕對浚國公府的態度,以便決定浚國公府是否回遷,這問題就是個定心丸。」
「朕問了,他答了,這便是朕的態度,你,明白了嗎?」
興安這才恍然大悟的說道:「臣愚鈍,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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