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朱祁鈺廢稽戾王太上皇帝號,大年初一廢朱見深太子位,王直當時不肯簽字,還是陳循摁著王直的手簽名。
陳循好歹是從龍之臣,若是知道改悔,把陳循召回來並無不可。
雖然朱祁鈺特別煩陳循嘮嘮叨叨,但陳循修寰宇通誌的確是立了功。
書修成了,不用這些禦史們逼逼賴賴,朱祁鈺也要把陳循召回來,在寰宇通誌上署名,這是陳循在曆史長河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作為讀書人,著書立傳是一生鎖王。
朱祁鈺愈加煩躁,厲聲說道:“以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繞這麼大的圈子做什麼?!”
他就看不慣這些禦史言官們說話兜圈子的樣子,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退朝!”朱祁鈺懶得理會這五個人,站起來一甩袖子,選擇了退朝。
朱祁鈺憂心鬆江、常德、鎮江三府之地死了七萬七千餘人瘟疫,在朝會結束之後,立刻到了文華殿廷議。
若是這瘟疫在江南大肆傳播,李賢和李賓言可不就是吃訓斥那麼簡單了。
朱祁鈺得殺了他們,以謝天下。
於謙作為大明養鴿人,鴿路的控製人,對三地的疫情了解頗深。
沈翼兩個手一並,滴水不漏,朱祁本來還擔心沈翼不懂大局為重,結果廷議開始,沈翼這次瘟疫安撫之事,卻極為大方,所議錢糧,需國帑所出,無所不應。
沈翼不傻,和內帑吵架錙銖必較,那是戶部國帑職責所在,要是安撫之事弄的雞零狗碎,民亂四起,他這個戶部尚書剛轉正,怕是要幹到頭了。
沈翼頗為激動的站起身,麵目猙獰的大聲說道:“陛下,臣以為還是得軍管!”
“臣這頭兒又出糧又出錢,到了地方,這幫地方豪紳和地方官吏,沆瀣一氣,這錢糧又有幾分!能落到百姓手裏?”
“臣信陛下的京軍,更信陛下的天子緹騎,臣不信這幫地方官。”
“軍管吧,陛下!”
廷議之上,沈翼極為激進,他太摳了,比金濂還摳的多,朱祁鈺和沈翼打交道都極為頭疼,說他是隻進不出的貔貅。
這錢糧戶部國帑出了,但是用不到正地方,他一萬個不答應。
京官對地方官有天然歧視,死了七萬眾的大疫,縱觀大明建國八十餘年,這也是最多的一次,這種狀況,實在是讓沈翼對地方各府官吏,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不肯好好幹,沈翼的意見是:直接掀桌子!
什麼狗屁紳官勾結,什麼狗屁的地方做大,什麼狗屁的欺上瞞下,既然敢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直接把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就知道了,大明的天隻有一片,那就是陛下!
寧陽侯陳懋思慮再三,坐直了身子說道:“陛下,臣去一趟吧,江南臣比較熟悉。”
陳懋也頗為讚成軍管,而且打算親自去。
大明京軍彪悍強橫、軍紀嚴明,陛下對京軍格外恩厚,大明京軍將校等基層軍官也出自講武堂講義堂,天子門生。
陳懋在福建搞了很久的農莊法,這次軍管,可不是請客吃飯,那必然是人頭滾滾,血流百裏。
陳懋也有點惱火,正統十三年起,福建百萬之眾民亂,兵荒馬亂的都沒發生這麼大規模的疫病,這三府之地,死了七萬餘人。
陳懋要親自去看看,到底砍誰的腦袋,他親自去剁下來。
怎麼看,沈翼這軍管的進言,的確是良言。
“於少保的意思呢?”朱祁鈺看向了於謙。
於謙俯首十分肅然的說道:“臣以為先讓李賓言帶著永樂劍,天子緹騎和四威團營指揮使杜鬱,魏國公、寧遠伯任禮,帶著南衙三萬京軍直接三府軍管。”
“江南不缺錢糧。”
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臣子。
廷議之上,臣子一個比一個激進,於少保都等不及陳懋南下,直接讓李賓言、徐承宗、任禮等人直接帶著駐紮應天的三萬京軍上了。
“要不加上鬆江市舶司、寧波市舶司的水師?這樣就有九萬眾了,人少了不夠用。”兵部尚書江淵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既然要軍管,人太少了,實在是管不住。
昌平侯楊俊躍躍越試的說道:“陛下,寧陽侯年事已高,七十高齡再下江南,臣以為舟車勞頓,疲憊不堪,臣自請前往。”
楊俊真的快閑出病了!
正好駐紮應天府的是四威團營,而他是四威團營的左都督。
早知道京師這麼無聊,他還不如在貴州跟徐有貞一起玩泥巴,疏浚水路,來的有趣,至少有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