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何趕忙俯首說道:“陛下,洪武十四年以後的《藩國儀注》散迭了。”
朝鮮這條所謂的忠犬,到底想幹什麼?
洪武十四年以後的《藩國儀注》真的沒了嗎?
答案顯然不是。
自正統十四年土木堡天變之後,朝鮮以為中國空虛,就開始作妖了而已。
以洪武十四年以後的《藩國儀注》沒了為由,拒不跪拜禮,而是以鞠躬禮代替。
朱祁鈺笑著說道:“胡尚書,賜下新的景泰年間《藩國儀注》,等到王世子研究明白了,到津口接受冊封。”
“就不勞陳鈍跑一趟了,陳鈍年事已高,舟車勞頓,也是辛苦。”
不跪不拜,欺負他朱祁鈺是個庶孽僭主,覺得大明沒了大軍好欺負?
朱祁鈺至今沒下冊封,也一直沒有接見朝方使臣,就等著今天大閱。
胡濙滿是笑意的說道:“陛下仁愛。”
陳鈍歲數大了,六十六歲了,這個年紀在泛舟出海,或者行山道到朝鮮,去一趟已經很累了。
這陳鈍一行使者,剛回到津口,朱祁鈺體恤朝臣辛苦,在津口冊封,這不是仁愛是什麼!
誰能說陛下暴戾?
薑孟卿麵色驚懼,到津口接受冊封?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
金何震怒,他站出來大聲說道:“陛下,自洪武年間就沒有這種規矩。”
朱祁鈺不動聲色,拿過了食盒裏放著茶杯,喝了一口,平淡的說道:“打今兒起,就有這個規矩了!”
“朕立的!”
薑孟卿和金何臉色數變,陰晴不定。
胡濙老神在在的問道:“正副使臣,爾等若是不接這《藩國儀注》,也不是不行啊,回去之後,就自己稱王。”
“隻要膽子大,稱帝也行啊!”
上一個稱帝的還是北元末代皇帝天元帝,被藍玉給幹碎的那個北元朝廷。
現在他們都自稱元裔了。
朝鮮敢稱帝,朱祁鈺就敢打的他們自稱鮮裔。
因為朝鮮足夠恭順,大明一直沒啥討伐的理由罷了,從洪武年間起,朱元璋、朱棣都對倭國虎視眈眈。
朝鮮是前往倭國的跳板。
胡濙的意思很明確,今天這《藩國儀注》他們接可以,不接也可以。
大明方麵無所謂。
胡濙笑著問道:“兩位使臣,還有什麼事兒嗎?若是沒有了,就退下吧,後麵等著朝賀的使臣也排著隊呢。”
“陛下,臣請寬恕王世子無禮之罪,臣回朝鮮後定督促王世子好好研讀《藩國儀注》,再請天使冊封。”薑孟卿俯首說道。
這要是請回去景泰版《藩國儀注》,那他回去怎麼複命?
雖然王世子已經成為了實質性的國王,但是沒有大明的冊封,始終少了一道手續,名不正言不順。
要知道此時的李氏朝鮮內部,可是有相當強的精明風力。
精神大明人,就是精明。
興安歪著頭和小黃門耳語了幾聲,又在陛下耳邊低語了幾聲。
朱祁鈺有些驚訝,隨即搖頭說道:“你們也別回去督促王世子了,朝鮮的朝堂出大事了。”
“領議政皇甫仁、左議政金宗瑞把你們的王世子架空了。”
“什麼?!”兩個使臣麵色大變,呆滯的看著大明皇帝。
興安將其中的緣由講了講,當忠犬變成了野狗,就是這般下場。
因為遲遲沒有大明的詔書,再加上這朝鮮王世子似乎和建文帝差不多一個檔次,被朝鮮三望給架空了…
具體的做法是,所有政疏都被這三望貼條,貼黃條給過,不貼條不能過,王世子李弘暐成了人型印章了。
人稱「黃標政事」。
興安講完之後,朱祁鈺看了一眼王文,類比到大明朝,就是文淵閣首輔王文,在朝臣的奏疏上貼黃條給過,不貼條不給過。
就是大明可以稱作攝政的張居正,都沒敢這麼玩過,張居正要是敢這麼貼黃條,最好的結果,就是被梟首示眾。
王文被這一個眼神,嚇的渾身顫抖,這跟他有個屁關係!!腦袋在脖子上長著不好嗎?
他就是個負責考成法的文淵閣輔臣,幫助陛下梳理奏疏而已。
僅此而已啊!
陛下這一個眼神看得他直發毛。
朱祁鈺看著王文的模樣,就是搖頭,想來想去,大明曆經二百七十四年,被架空的皇帝,隻有建文帝。
文武大事不能自決,就是被架空。
如果算上南明史…朱祁鈺想到南明那群臭蟲,就是頭皮發麻,搖頭不去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