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安心求道能立命 知行合一得始終(2 / 3)

朱祁鈺滿是疑惑的說道:“朕自己都沒想明白,朕這番話到底在說什麼,胡尚書這就明白了?”

胡濙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不正是臣子的作用嗎?解開陛下內心的疑惑,才是臣子的本分啊。”

“如果這都做不到,那還要臣子做什麼呢?”

禮法二字,還能超脫他胡濙的手掌心嗎?

陛下雖然也擅長翻譯,可是他老胡可不是泥捏的!

禮崩樂壞之亂象,胡濙何嚐未曾考慮呢?

胡濙俯首說道:“陛下,《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沒有仁德的人,不可能長久地處在貧困或安樂之中,否則,他們就會為非作亂或者驕奢淫逸。隻有仁者安於仁,智者也會行仁。

朱祁鈺當然理解這句話,雖然他不用科舉,但是他也是看過孔孟的,否則怎麼從事禮部才可以從事的翻譯工作呢?

但是這和他要討論的社會風氣,又有什麼關係呢?

胡濙繼續說道:“陛下蘇軾有一好友名叫王鞏,蘇軾烏台詩案,被貶瓊州(今海南),王鞏受到了了牽連,也被貶到了嶺南賓州。”

“王鞏有一侍妾名叫寓娘,按照大宋時,侍妾可以不用隨王鞏前往嶺南,但是寓娘還是去了。”

“永豐三年,蘇軾和王鞏被大赦回到了開封府,蘇軾問寓娘廣南風土,應是不好吧?”

“寓娘曰: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這才有了《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

朱祁鈺知道這個典故,點頭說道:“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裏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是蘇軾寫的詩詞,朱祁鈺雖然依舊不知道胡濙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但是他若有所思。

這一句,此心安處是吾鄉,道盡了許多人間的道理。

於謙笑而不語,他已經大約明白了,胡濙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了。

胡濙滿是感慨的說道:“蘇軾在瓊州一月隻有一千五百錢俸祿,他就把這一千五百錢分成了三十份,每日用五十錢,穿在房梁上,每日用一份。”

朱祁鈺稍微算了下,蘇軾一家五口人,這一日五十錢是絕對不夠花的。

比如臨安城糞價都一斤六錢了。

胡濙笑著繼續說道:“所以蘇軾才可以在他的詩文裏說: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

朱祁鈺這才知道蘇軾《赤壁賦》裏的這一句,原來是這麼來的。

千古悠悠,從無人置喙過蘇軾的品行,這人,的確是活的通透。

“但是蘇軾顯然不是很適合做官,應當去做學問。”朱祁鈺笑著說道。

蘇軾和李白一樣,都是才情占了七分天下,但是你讓他入朝為官,他卻是不見得能做得好。

這官場是世間最大的名利場,那就得像胡濙這般,才能曆經幾十年風雨,經曆靖難、土木堡天變等等大事,而巋然不動。

胡濙要說的不是蘇軾的做官的本事,而是回答陛下心中的疑問。

他笑著說道:“陛下,寓娘不嫌嶺南清貧,隨王鞏去了賓州,而後回京之後,依舊不嫌這段歲月清貧。”

“蘇軾也是非吾之所有,一毫而莫取,陛下他們都是仁者啊。”

“何為仁者?心安者方為仁。”

“心不安則不仁,不仁則取不義,取不義則不得始終,安心方可立命。”

一個小黃門匆匆走了進來,奉上了一封奏疏,俯首說道:“魏國公的奏。”

朱祁鈺打開看完了,將奏疏遞給了於謙和胡濙。

魏國公徐承宗上書說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個棠樾鮑氏的兩淮鹽商商總鮑誌敏死了。

鮑誌敏貪圖享樂,追求福祿三寶,偌大的家業被散了不少,本來徐承宗對鮑誌敏極為不滿,結果這鮑誌敏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死了。

徐承宗陳情,他隻是想換掉鮑誌敏,並沒打算把人殺了,這鮑誌敏的死和他沒有關係!

徐承宗隻喜歡規則之內的遊戲,因為他是這個規則的最大受益者,他一門兩公,他不會主動放棄規則。

鮑誌敏是鹽商,他把錢都用在了福祿三寶之上,引岸設置的鹽榷場付不起窩主的錢,開始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