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宮人抬走了長桌。
朱祁鎮顫顫巍巍的走上了外金水河橋。
朱祁鈺也沒什麼跟朱祁鎮好嘮的,一甩袖子,說道:“隨朕來,見大明的列祖列宗吧。”
朱祁鈺主要是想送朱祁鎮去見朱元璋和朱棣。
“噗通。”朱祁鎮的印璽落入了水中。
朱祁鎮猛地打了個哆嗦,皇帝還沒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十分的害怕了。
皇帝一說話,他直接一抖,手中的印信,直接滾落到了金水河之內。
“孤的璽,孤的璽。”朱祁鎮伸手就去撈。
朱祁鈺走了兩步,看著趴在漢白玉欄杆上,撈印璽的朱叫門,就是連連搖頭,撈上來,你還是皇帝嗎?
他走了過去,拉住了朱祁鎮,低聲說道:“朱祁鎮,再撈就落水了。”
朱祁鈺要帶著他前往放著列祖列宗的靈位之前,他本來打算將誅國賊的地方,放在長陵,也就是朱棣的墓前。
但是一想到,朱元璋的墓地還在南京,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需要做的是,送朱祁鎮去見列祖列宗,不能隻見朱棣,不見朱元璋。
朱祁鎮被這一拉,嚇的渾身顫抖不已,縮了縮身子,居然跌在了地上,又縮了幾步。
孫太後猛地瞪大了眼睛,站在了五鳳樓的憑欄處,緊緊的抓著欄杆,憤怒不已的看著金水橋上的這一幕。
“庶孽猖狂!太猖狂了。”孫太後憤怒的握著手中的憑欄,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朱祁鈺已經在朱祁鎮入京之前,做了所有妥善的安排,孫太後甚至連任何一個朝臣都無法聯係。
錢氏無不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她的眼角流下了眼淚,滴落在了地上,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做,一旦做了,稽王府上上下下,連四個幼兒都保不住。
她現在是稽王妃,是稽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指望,她隻能看著。
朱祁鈺看著跌在地上的朱祁鎮,平靜的說道:“站不穩了嗎?你帶著大軍駐蹕意決戰的時候,怎麼就能底氣十足呢?”
“緹騎!”
朱祁鈺振聲說道:“帶稽王前往太廟!”
朱祁鈺一甩袖子,向著太廟方向而去,正如石亨所言,現如今的朱祁鈺走起路來,是為龍行虎步,步步生風。
盧忠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了朱祁鎮的腦袋,其餘的無名緹騎,將朱祁鎮的四肢抓了起來,抬著向著午門而去。
朱祁鎮一直在掙紮,他看到了孫太後,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奮力的掙紮了起來,他歇斯底裏的喊著:“母親救朕!母親!”
孫太後的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她想救,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麼?
朱祁鎮在奮力的掙紮著,但是朱祁鎮的力氣,哪裏比得過大明最精銳的緹騎?
緹騎們邁著極其穩健的步伐,抬著朱祁鎮,向著太廟方向而去。
太廟朱紅色的宮門緩緩關閉,之後是宮殿的門,在吱吱呀呀聲中關閉,整個太廟祠堂之內,燈火通明。
朱元璋、朱棣、朱高熾、朱瞻基的畫像高懸,而在靈位之下,則是大明的曆代功臣,這些都是配享太廟功臣。
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張玉、朱能、劉基劉伯溫、郭英等等,大明的曆代忠臣,享帝王香火。
這其中隻有劉基劉伯溫一人是文臣,其餘皆為大明武勳。
朱祁鈺取了九根香燭點燃,插在了銅鼎之內,隨後他轉過身來,厲聲說道:“跪下!”
朱祁鎮哀嚎一聲,整個人向後竄去,他驚恐萬分的向著太廟之外跑,但是卻被緹騎們的人牆所攔住。
幾個緹騎將其擒住,放在了宗廟畫像靈位之前。
朱祁鈺指著太宗廟庭空缺的位置,十分沉重的說道:“本來,這裏還有一個地方,是留給英國公張輔的。”
“永樂四年,張輔滅胡朝,太宗文皇帝封張輔為國公,賜下世券,許世襲罔替,並留下遺詔,待到張輔去世之時,配享太廟。”
“張輔隨你征戰迤北,你卻將二十萬大軍!三十萬民夫!葬送在土木堡!這是你給瓦剌老丈人的彩禮嗎?”
“如此豐厚!”
“清理屍骨之時,連英國公的屍首都找不到!”
“你讓朕如何麵對那尚且九歲的英國公張懋!”
“你怎麼對太宗文皇帝交待!”朱祁鈺振聲喝問道。
朱祁鎮被這一聲爆喝嚇得就是直哆嗦,趴在一個蒲團上,不停的磕頭,大聲的說道:“朕…孤是受奸佞蒙蔽,都是那王振,對,都是他…他跟孤說,讓朕親征,張顯武德,對就是這樣!”
“強詞奪理!”朱祁鈺再次憤怒的打斷了朱祁鎮的狡辯,嘖嘖稱奇。
他低著頭看著滿是惶恐的朱祁鎮,滿是嗤笑的說道:“朕從未見過你這等人,真的此生僅見。”
“朕來問你,是王振讓你準備五日就立刻京師拔營親征,隻帶七日米粱,穿夏衣,親征的嗎?是王振讓你駐蹕意決戰,在土木堡無水源之地紮營的嗎?是王振讓你移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