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完全是徐有貞想多了。
於謙哪有空搭理他。
徐有貞一開口,很快就有其他的禦史站了出來,俯首道:“交阯歸順土官百戶陳複宗言,交阯有象兵,可選象演習,為之造戰鞍、戰甲,陳複宗,他願領軍騎象,用破賊陣。”
象兵?
朱祁鈺點頭道:“武清侯石總兵,你審驗一下這象兵可否堪用,寫一封奏疏來。”
“臣領旨。”石亨出列領命。
北方不適合大象生活,氣太冷了,真的在北方組建象兵也難成氣候。
另外一名禦史俯首道:“臣有本啟奏,欽監監正久懸,之前京師守備忙碌,這欽監監正臣以為監中官正許敦,頗有建樹。”
這是吏部的事,王直出列道:“臣以為許敦家學淵源,自前元時就是觀星世家,掌推曆法,定四時,掌刻漏記時,頗有手段,臣以為善。”
朱祁鈺從興安手裏拿過了奏疏,這許敦的確是家學淵源,他們家從宋時就一直是司監的五官司曆,曆朝曆代的曆法他們家都有參與其中。
屬於那種傳承了數代的觀星家族,地地道道的文學家。
“準。”朱祁鈺點頭道。
兵部侍郎陳汝言出列道:“昌平侯楊洪、武清侯石亨,兵部尚書於謙,聯名上書,請免武職都督以上、文職四品以上賞賜,以其銀添賞操備官軍。”
“省出來這些錢,可以給其在京操備旗軍,加賞銀一兩。眼看著過年了,軍士們過年也要備用年貨,故有此請。”
朱祁鈺眨了眨眼,看了一圈武將們,他們到還算是淡定,這種割肉的事,必然是事先已經通過氣了,大家都同意了才聯名上書。
武官們沒啥意見,文官們那邊倒是議論紛紛。
禮部尚書胡濙出列,看了一眼於謙俯首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武職都督以上,出軍臨陣,置備衣裝,所耗錢糧甚廣日常起居,食費幾多,臣以為,其文職大官員俱宜免賞。”
胡濙的意思是,武職的封賞照給,但是文職的賞賜都免掉,發給守城的軍士。
朱祁鈺認真的咂咂嘴,這胡濙還真是個老狐狸。
胡濙是真心的嗎?
其實不然,反對一個政令的時候,不是全麵否定它,而是部分讚同它。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如此,不患寡患不均,你要是單獨去掉文職的賞賜,那就顯得極為不公平。
雖然這幫文職哭嚶嚶的,但是他們組織了城中百姓,為城外大軍提供後勤,就一點功勞沒有了嗎?
胡濙此言一出,立刻讓文職們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興安看了一眼陛下,立刻高聲道:“肅靜。”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笑著道:“楊總兵、石總兵、於少保也是一片好意,但是朕既然已經定下了封賞,焉有免去的道理?”
“至於銀添賞操備官軍,加銀一兩的事,朕出了。”
二十二萬兩銀子的事,他現在握著內承運庫話就是氣實,實在不行抄個家,不就什麼都有了?
於謙出列道:“臣替京營二十二萬軍戶,萬謝陛下隆恩。”
一兩銀子的購買力極強,一畝地也就四兩銀子罷了。
朱祁鈺點頭示意於謙歸列。
“臣有本啟奏!”英國公張輔的弟弟張輗出列高聲道:“京師講武堂已然籌備完全,可是第一批的學員名單,遲遲無法確定,臣以為此事茲事體大,還請陛下聖裁!”
正菜終於登場了!
石亨立刻站了出來,當仁不讓的道:“臣奉敕喻以功勳論,擬定名單,請陛下禦覽!”
兵部和新勳貴們站到了一起,他們前麵推辭賞賜,其實有討好皇帝,讓陛下確定自己的名單。
皇帝高深莫測,整日裏神秘兮兮,居於九重之上,凡塵皆為螻蟻,固然可以鞏固皇威。
比如嘉靖皇帝,就是這樣的,二十多年不上朝,卻通過嚴嵩,手掌乾坤,當然這麼做容易被海瑞這樣的清流,罵為嘉靖嘉靖,家家幹淨。
也就是陳循之前那套,人主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測,則奸人得以附會。
但是朱祁鈺認為,皇帝偶爾也可以漏出點自己的好惡來。
比如朱祁鈺關注軍士日常起居、關注下民生,這種好惡,也有積極意義。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至少朱祁鈺的這些好惡,對於底層的百姓和軍士而言,是個好消息。
這次兵部和新勳們,連自己的封賞都不要了,就為了投其所好,希望這份名單能夠被陛下朱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