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藥罐發出“咕嚕咕嚕”的悶響聲,蘇金枝坐在小杌子上心不在焉地用小蒲扇對著爐子扇風。
她在想李成未的事情,自從那日在大街上偶遇到李浩回來之後,李成未就整日將自己關在四焉居中,不吃也不喝,如今連藥也不喝了。府裏的下人不敢進四焉居,沈悅瑤也不關心李成未,這麼一想,李成未怪可憐的,身邊竟然連個勸慰的人都沒有。
可若是李成未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等不到“雪魄”恢複,他就先沒命了。自從得知李成未拉重弓作死時,蘇金枝忽然明白了李成未的病症根本——心病。
李成未雖然體弱,但也不至於如外麵傳言的那般活不過弱冠,之所以會有那些傳言是因為李成未體內的藥蠱,“雪魄”。那些太醫們隻知道“雪魄”能解天下一切火毒,卻不知道“雪魄”一旦進入宿主體內,便會與宿主共生,還會讓宿主十分怕冷懼寒,擾亂宿主的脈象,看起來就像陽氣不足的短命之相。
其實,隻要將“雪魄”在恢複巔峰之際,用特質的藥喚醒後引出體外,宿主便會慢慢地恢複正常人的脈象。但畢竟宿主要用元氣滋養“雪魄”,是以多少還是會折損壽元,不過以李成未如今的體質,取出“雪魄”後再活個十年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問題是,李成未現在根本不想活似的,她必須想辦法要李成未先活下去才是。她思來想去,覺得心病還須心藥醫,想要李成未好好活著,恐怕得先醫好李成未的心病才是。
蓋子被罐子裏的熱氣泡頂地啪啪大響,蘇金枝這才恍然驚醒過來,忙丟下蒲扇用手去端藥罐的耳朵。
“嘶——”
她的雙手被藥罐的耳朵燙了一下,恰好翠香進來了,見狀忙放下手裏的花籃子快步衝過去,拉過蘇金枝的雙手就吹,一邊嗔怪道:“世子妃最近是怎麼了?自從上次從蘇家回來之後,就經常魂不附體似的,煎個藥竟還能把自己燙著。”
蘇金枝抽回自己的手,衝翠香笑著吐了下舌頭,“一時出神,忘了拿布。”說著,她伸手要去拿粗布。
翠香搶先一步拿過一旁的粗布,小心翼翼地端起爐子上滾燙的藥罐子放下,又熟練的將藥罐中的湯汁濾進碗裏,然後放在事先準備的托盤裏,端起來遞給蘇金枝,有些無奈道:“您還煎這些藥有什麼用?這幾日送到四焉居的藥都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
蘇金枝道:“無妨,你找個提盒把藥裝進去,今日我親自送過去。”
蘇金枝擰著提盒走到四焉居外麵時,夜幕已經四合,周圍的花叢裏響起聒噪的蛙鳴聲,四焉居的院門外一個下人都沒有。蘇金枝正要走過去敲門,忽然聽見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然後李成未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蘇金枝疑惑地看著李成未。
他身上隻穿著素白的中衣,還赤著一雙腳,長發披散在身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世……”蘇金枝剛準備開口喚他,卻見李成未竟然無視她,徑直從她的麵前走了過去。
李成未不對勁!
蘇金枝放下提盒,決定跟著李成未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蘇金枝跟著李成未,走走停停,穿廊過橋,最後來到一處月洞門口,蘇金枝四下一看,這月洞門上正是連接正院和東跨院的那麵牆。看李成未這樣子,竟是要去正院,正院可是沈悅瑤住的地方,她記得李成未甚少去正院。
果然,李成未來到月洞門下就停了下來,他站在月洞門下似乎在猶豫,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提步穿過月洞門,步入到正院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