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半時分，雨剛剛歇過，月慘淡，一股血腥味兒從泥濘中散發出來，偶爾有幾亂竄的野貓抬起前爪往遠處看，烽煙無跡，幾棵枯死的老樹稀稀拉拉地斜插在城牆頭。這裏是歸州疆祁陽關，人煙稀少，除了戍邊的將士們，裏之內不見口。今日申時，祁陽關剛剛擊退了下來秋風的匈奴，城牆之外都是屍體，鮮血也濺射得到處都是，然後，發黑，發紫。地麵上橫豎八的躺著許多人，一群夜來覓食的烏鴉占著戰場。這些死去的士兵大都手頭緊緊攥著矛，麵色可怖，眼睛睜得大大的，毛毛細雨墜在臉上，像是在無聲地淚。戰鼓撤了，旗倒了一大半，沒有人來得掃戰場，邊境的雨久沒有來過了，偏巧要在今天悄無聲息地傾倒在這蠻荒之地。無論是遠而來卻落敗的敵人，還是這犧牲頗大的守城將士，要是著的東，就得躲雨行。
一個將士在屋簷下嘖了一聲，這雨頗無了點，偏砸到他頭上。剛巧他磕破了頭，血和雨水一時染紅了頭發，他小心地用布擦了擦，轉身進了營帳。帳裏燈火明，要比雨中的月亮。一群人正在飲酒劃拳，坐在主的則是他們的將領蔣頷，他番連甲都未卸，正倚著桌子吃生米，醉眼朦朧地看著手底下的人玩鬧，時不時發出幾聲味不明的哼笑聲。喝了幾盅之後，不是誰議要講鬼故事，一群大老爺們開始起哄，就連剛剛進帳的士兵也暫時忘記了傷痛，捂著頭順勢坐了下來。
他們都極力攛掇夫講一個，夫多年，走的夜肯定比人的多，不定撞的鬼也多。夫沒法拒絕，好下筷箸，耐心地給大家夥講了一個夜行鬼的故事。
“所謂夜行鬼，就是在夜裏出沒的怪人，他們掛著長長的舌頭，臉上全是血，對了，他們手腳都是斷的，甚至是反的，你如走夜啊，一定要看身邊人的腳到底是不是反的，手到底是不是掛著的……他們喜歡幹嘛，還能喜歡幹嘛，當然是逮著了人就吃眼珠子啊挖大腸啊……”說他又無奈地說，“是你們自己叫我說的，結又嚇成這樣，不能怪我呀。”
見所有人不說話，夫似乎也識到不對，他順著所有人驚恐的視線偷偷看去，見一個勾著腰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帳篷後麵，離他屁股蛋子極近，帳篷上赫然一個大血手印，是手已經不在了，兩臂懸在胸前，隨著呼嘯的風一晃一晃，看樣子應該是斷了。
夫嚇得大叫起來：“夜行鬼啊！！！”隨竄出去好遠，蔣頷不耐地按著刀站起來，“裝妖魔鬼怪？”說著將刀鞘用力一擲，那銀製的刀鞘度極快地黑影襲去，眾人聽見它劃破空氣都聲音，黑影應聲倒地，將士們皆長舒一口氣。一小將士膽大，將頭探出來查看，“竟是一個人！”年輕的將領有些不屑，過刀鞘，揮了揮手遣人將黑影扛進帳內。
抬進暖和的帳中，林鈺歌是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了，他隨翻了個身，將斷了的雙臂好生置在胸前，便準備沉沉睡去，剛入夢，一冰冷的手便用力不停地扇他的臉。他終於有些許震驚地將眼睛睜大了一條縫。來是蔣將軍。
將軍皺眉：“你認得我？你是哪個帳裏的？”林鈺歌口幹舌燥：“正是將軍帳中……日夜端茶剪燭的小役……”
蔣頷點了點頭：“我來不在這些。”林鈺歌蒼白的臉上是微微一笑，便又昏死過去。
說這番話未免有些令人心寒，不過將軍來如，眾將士早已習慣了，時有軍醫上前號脈，大抵是沒事，骨的時候林鈺歌也不醒，是微微皺眉。眾將士便各自帳中休息，獨留昏死過去的林鈺歌在微微燭火中鼾聲漸起。。
蔣頷到主營，無人點燈，無人端茶，方相這個從戰場上逃來的士兵的是幸存。他來心縝密，如今匈奴剛去，冬季將至，朝廷的糧草冬衣不運到哪裏了，將士們又能拿到多少，這是他需要操心的問，他也因養成了多方麵考慮的好能力。駐守邊關這多年，他事務繁忙，今日是一，來與他端茶為他點燈的人是同一個。他有些失笑，心裏著明天要去問候一下好。
二天一早，蔣頷睜眼，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床鋪前已經擺好了一盆洗臉水。而林鈺歌那廝正嚼著半個饢，蹲在帳門口癡癡地發呆。蔣頷這發現，林鈺歌應該是一個連十都不到的少年，身體瘦長，背上骨頭凸得明顯。蔣頷突然識到，這個叫作林鈺歌的人他應該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