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睡覺!”四姑娘“哼”地一聲,拉下臉來,“下次再偷懶,被我逮住,非打斷你兩條狗腿不可!”說完,丟下手中的木棍,拋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天黑之前,打滿五框水草,完成不了任務,你不要回來了,我們唐家也沒閑米養你這等閑人。”
“閑人?”祝引無言。如果他也算是閑人,整個唐家的下人那得叫閑閑人,閑閑閑人。
日已西斜,離天黑隻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割五框水草,普通的框那根本不算什麼,問題是,四姑娘所說的框,那根本不叫框,那一框之大,足以裝下半個房間的草料。就算不偷懶,手腳麻利,一個時辰充其量隻能割滿兩框而已。
祝引這個遠親,可算是唐氏望族裏麵最省錢的一個下人。非但做著亂七八糟的雜務,唐家馬場近千匹良驅夜間補充所需的五框草料也落在他的肩上。而唐氏望族給祝引的,隻是一個虛無的遠房親戚頭銜。平日裏,除了那口粗糧,連半個錢兒子也不曾給予過。
“這個四姑娘,真是個怪人!”祝引望著地上的藥瓶,撇嘴一笑。操起破桌上的割刀,便望唐家草場而去。
祝引被四姑娘打醒的次數,他自已也數不清楚了。每一次打完,四姑娘都會有意無意地丟下半瓶子創傷藥。棒子加蘿卜,打一巴掌揉幾揉,四姑娘古怪的行徑,還真讓祝引又愛又恨。
四姑娘原名唐娟,家主那一輩中人。平日裏,她喜歡侄輩叫她“姑娘”多過“姑姑”。當然,背地裏,更多人卻叫她“老姑婆”,或者“冷美人”。
年近不惑的四姑娘,至今未嫁。十指纖纖,肌膚勝雪,唇紅齒白,臉上沒有留下一絲歲月的痕跡。平日裏,唐氏望族的大小事務,都得她來周旋。因為不善言笑,而且執法無情,嚴肅起來的時候冷得讓人心寒。
經過唐氏望族尚武學府的時候,振奮人心的呐喊聲,吸引了祝引的注意。下意識地爬上學府牆邊的一株矮樹,觀看裏麵的情況。
還沒有看個仔細,一支冷箭“嗖”地一聲迎麵而來。祝引忙亂之下,“卟嗵”一聲從矮樹上跌落下來,隨之而來的是唐家二少唐東一陣串得意的笑聲:“一個下人,竟敢偷窺我們唐家高深武學,射不死算他走運。”
顯而易見,剛才一箭發自唐東之手。回想剛才的夢境,祝引不由罵將出口:“真希望有那麼一把火,將這小人燒處屍骨無存。”罵完,撿起跌落在地的割刀,悻悻而去。
沿著河邊走了數裏,便來到唐家馬場的後備草場。
所謂的草場,其實是兩處山峰中間的山穀,山穀約莫十數裏方圓,異常平坦,整個穀底都是半人高的淺水,淺水裏長滿齊人高的優質水草。由於淺水的原因,不能夠直接牧馬,這片山穀便成了唐家馬場的後備草場。
祝引割了十數個人般高的草垛之後,人便累得直接攤在草垛上麵。不攤由可,這一攤下,要命的睡意便一波波襲來。眼皮越來越是沉重之際,祝引隻好努力幻想著四姑娘那張冰冷的嘴臉,用以警告自已,睡著了會有的可怕後果。
努力似乎白費,換作平日,或許還可以有點作用。今日卻毫無作用,當睡意一直上湧時,有意無意之下,祝引再次擺出了《睡經》上麵的某個睡姿。
“睡吧!睡吧!醉生夢死地睡吧!”朦朧之中,祝引似有若無的低聲喃喃著。
……
四姑娘冰冷的嘴臉,在祝引的努力之下,越來越是晰。
“這是四姑娘嗎?”祝引望著眼前的四姑娘,愕然地張大嘴巴,仿佛有個饅頭嗆在嘴裏,好半天沒法合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