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在熱鬧的市中心初上,僻靜車站裏夜燈的微光卻正在被驟雨蒸發。雨穿上自己最強大的偽裝,熱衷於在城市的主動脈、中心火車站的火車幹線中凸顯自己的存在。或許是因為過於冷清的緣故,無人光臨的火車軌開始用自己的身體製造另一個產物:不僅是夜中暴雨中的鐵鏽味兒,鐵軌硬生生將自己的一小部分從本體中分離出來,再將自己的客體雜糅進雨裏。讓雨中的客體與本體相撞,發出的滴滴聲想要提醒這座城市——鐵軌還活著。可無人在意。
就在這麼一個無人光臨的鐵軌上,今晚淩晨卻要迎來一位來客。
2026年,3月25日,晴轉大雨。
今天,海倫第一次鼓起勇氣對編輯部總監說“不”;也是第一次被老板炒了魷魚。事發總有原因,而曾海倫今天的所作所為卻沒有原因。熟練地整理著桌麵,隨意將承載著自己與媽媽回憶的相冊和桌上的小豬圓珠筆扔進打包盒裏;海倫眼角的笑意竟愈發地明顯。桌麵上擺著的半杯拿鐵早已涼透,而海倫端起它一飲而盡,喝完順帶用餘光瞟了瞟隔桌的同事小華,因為小華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於熾熱了。
小華很不解,原本的海倫溫順善良、善解人意、樂於助人,是大家眼中的完美同事;她聽話、執行力強,也是上司的完美下屬。可是今天的海倫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連續對上司提出的工作要求連說12個“不”,惹得上司惱火與她爭執,還在上司質問她“還想不想做”的時候回答“不”。
“她今天就一直這麼回答著“不”,從進公司開始那一刻就在說“不”,她不會是被下降頭了吧!”同事們唧唧歪歪地討論著。
或許是過於恍惚的原因,或許是相比於其他同事更喜歡海倫的原因,小華沒有加入同事們的群聊。
海倫仍在默默打包著自己的物件,一聲不發地將東西打包完,然後如投籃般,將桌麵的空咖啡紙杯投進了小華身邊的垃圾桶裏。空紙杯落進垃圾桶的那瞬間,小華直視海倫的不解眼神忽然變了。
正在海倫即將踏出公司的那時,小華忽然鼓足勇氣喊了聲“海倫”。
“等……等等啊海倫…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氣氛凝固了幾秒,轉而整個辦公室又像被抽幹空氣的真空艙。氣氛一度令人窒息。
海倫沒有回應,沒有回頭,隻是加快了走出辦公室的步伐。
扛著大箱子的海倫麵無表情地在火車站等著火車,前往她家的火車班次時間總是那麼地不規律,但沒等三分鍾火車便從遠處駛來了。乘上了火車,花了一小時,海倫才從公司回到了家裏。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將外套和鞋子脫下,到房間裏的床上躺著。
現在正是下午日頭正盛的時刻,陽光透過房間的紗窗溜進海倫的臥室,不顧自己光芒的刺眼,將自己的光投射進海倫如死水般的眼眸中。
海倫閉上了眼睛,也順勢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海倫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站在一潭深色沼澤池邊,流體般的沼澤忽然彙聚成形,變成了一雙黑色的手。奇怪的是,那雙黑色的手並沒有將岸邊的海倫吞噬於其中,反而像撫摸寵物般溫柔地撫摸海倫的頭。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十點有餘了,紗窗外早已變天了。暴雨傾盆於這座城市,將白天的歡喜與黑夜的哀傷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真是荒誕奇怪的夢啊,今天真是無聊。”
海倫起身套上外套,推開房間的門;推開家裏的門朝外走去。
海倫步行來到了家附近的火車站,那火車站很舊,很舊;大雨中的車站似乎看起來更舊了。陳舊的火車站在半夜卻仍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海倫算是一個,她對麵喝的爛醉的女子算是一個。鐵軌的鐵鏽味浸濕了海倫全身,卻沒有沁染那女子一分一毫……那女子太愉悅了,拿著酒瓶手舞足蹈地愉悅,用盡生命將快樂貫徹,心無旁騖地愉悅著自己。
等待至十一點有餘,遠處一輛如鬼魅般的火車忽然出現,在對麵的站台停下。
“一、二、三………十三”
數到第十三聲後,另一輛如幽靈般的火車從遠處駛來,隻是速度極快,沒有要在海倫所在的站台停下的欲望。
“是時候了。”海倫喃喃道,忽然從站台跳下鐵軌。
鐵軌迎來了它的另一位客人,與火車麵對麵而立的客人。
電光火石間,鐵與肉的碰撞竟然悄無聲息。海倫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而對麵喝醉酒的女孩仍拿著酒瓶在起舞歡跳,似乎在歡送海倫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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