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短促且劇烈,將睡得十分香甜的馮瑞麟從夢中驚醒。
他顫了顫眼皮,吧嗒了下嘴,用煩躁不滿的語氣昏沉無力地喃喃自語道,“吵死了……哪家的龜孫,大半夜地不睡……”
說罷,他伸手向頭側摸去,想用抱枕捂住腦袋,擋住那讓他十分鬧心的噪音。
一下,兩下。
“?”
將手臂在旁邊胡亂揮舞了幾下,卻掏了個寂寞。興許是做了幾次伸展運動,加速了他體內的血液循環一丟丟的原因,馮瑞麟感覺原本因宿醉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清醒了些許。
“怪了,我家女兒呢?記得睡前明明就……疼!!!”
一股如刀割般劇烈深刻的痛處,猛地從他的額頭眉心處持續傳來!順著痛覺神經飆車般遊走,直直撞向他的大腦,狠狠攪弄著!
“握草!我這是咋了?!難不成是昨晚綠棒子喝多了?還是讓人給我開竅灌頂了??”
他隻覺得自己的額頭,不止一處傷口在散發著名為“疼”的瘟疫,交織成一張大網,將他罩在其中,死死勒住。
而這股疼痛,在耳畔再度響起的“哢嚓”聲的刺激下,成功激起馮瑞麟剛剛壓在心底的火氣,點燃他火藥桶般惱羞成怒的負麵情緒。
“幹!大半夜不睡覺,哢哢哢你大爺啊?!誰家的孝子這麼好心?敢不敢讓爺爺我,好好瞅瞅你長啥狗樣兒!”
怒目圓睜中,他一邊胸脯起伏不定地喘著粗氣,一邊暢快淋漓地,宣泄了一套土味兒國罵。
然而,話音剛落,種種異像,就將馮瑞麟意猶未盡的嘴臭欲望,硬生生塞了回去!
皎潔的紅月,高高懸掛在天空正中,在這悠遠而寧靜的夜裏,顯得鮮明而奪目。
陣陣紅紗般的月光,從天空深處,無聲降臨世間,籠罩萬物,為其蒙上一層薄薄的外套,像是模糊了虛與實的界限。
如果說,這幅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的景色,揭示著當下境遇,通俗易懂的未知和反常。
那麼,馮瑞麟臉頰上尚且殘留的輕微鈍痛,和他眼前活脫脫一副“災難現場”的惡劣狀況,則讓他的心中,一時間隻剩下了“見鬼”兩個字。
“你你你你這這這這我我我我……我幹!大姐!你這是在搞什麼飛機?大埋活人?!”
一個戴著兜帽的嬌小身影,正揮舞著把足有她身高大小的鐵鍬,氣勢十足地一鏟又一鏟,將腳邊堆成小山一樣高的土堆,向側前方的大坑填入。
隻是那露出大半截,跟山藥一樣慘白、腫脹變形的半節小臂是什麼鬼?!
幾乎沒有多想,也沒時間去細想。馮瑞麟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碎石地麵上直直坐起,幾個呼吸間,撒開步子向那個做著可疑違法勾當的身影,狂衝過去!
“哼!”
回應他的,卻是一聲滿是不耐和厭惡的冷哼,和長柄鐵鍬重重插入土裏的“哢嚓”聲。
望著那被一插到底,泥土甚至深深沒過鍬柄的“示威作品”。馮瑞麟心中為那隻鍬下亡魂默哀三秒,臉上卻一陣表情扭曲,才趕在下一刻,及時將盛怒的表情,扭成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大意了,大意了!這廝有武器傍身!要不,我先打個哈哈,風緊扯呼?】
溜之大吉的想法,剛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對麵的少女便嗤笑了下,嘖了一聲。用滿是尖酸刻薄和陰陽怪氣調調的發言,將馮瑞麟懟的臉上紅光滿麵,活像燒的正烈的煤塊。
“想法不錯,可是沒蛋!簡直就是浪費咱的時間!我看啊,你老人家還是回廠返修一番,重新再來吧!”
身體一僵,青年本來打算去找專業人士們,來將身前這個“月紅風高,外出作案”的危險分子繩之以法。
可在對方惡毒話語的刺激下,卻是一陣難堪羞赧。腿腳生根,覺得此刻“逃走”,就跟逃兵一樣充滿恥辱,很是下不來台。
“怎麼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話說這女孩,談吐中怎麼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
馮瑞麟今年二十有三,本來正經曆著人生最大的轉型期之一——大四實習。
靠著在校期間,從學生會和導師教授那邊,練就的一手溜須拍馬的好本事,他在市政府規劃局謀了個輕鬆不累的差事。不出意外,兩個月後秋招的正式職位,也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了。
“見鬼的穿越……老子的人生贏家模式才剛剛開始哇!這福利發給誰不好?偏偏發在咱頭上?”
都說上帝是閉著眼睛創造萬物的,否則也不會先有黑暗再有光了。偉人誠不我欺啊……誠不我欺!
“這穿越大禮包,不管是誰發的……我Tm謝謝你!”
麵對不遠處,那道左右漂移,時而哭時而笑,宛若碰見殺夫仇人似的視線。兜帽少女嘴角一抽,很快就恢複原本“無所謂,你愛咋咋地”的態度。繼續有節奏地揮舞鐵鍬,繼續著自己的“非法施工作業”。
過了大概一杯咖啡的時間,正當她幹完活,填完坑,想著是去是留時。那個本來消失的身影,竟然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