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別急嘛。你幫我洗幹淨冤屈我自然告訴你密碼。而且我也知道我壞事做盡,怕有一天法院查封我所有資產,所以你放心我的那些錢,當初為了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我分開存放,法律上不計入我的名下,你可以放心的拿,絕對不會產生法律糾紛。”半截鬼堆擠著笑容漏出大金牙諂媚道。
“我不想看到你的金牙。”我實在討厭他這副模樣。
“哎哎哎,這就換。”說完他的金牙由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金邊白。
“你把他們的名字,住址,年齡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如果我不幸知道誰是凶手,我不知道會不會把真相公布於眾,為了多數人的補償而犧牲一個人,一個家庭的幸福?所有人都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我不想承認,但半截鬼確實有這個權利。
......
曾所受半截鬼迫害的人的信息我都一一記在腦海裏,接下來就是等待出院。
睡了一整天的緣故,再加上對半截鬼的怒火,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現在索性不睡了,穿上鞋打算下樓去住院樓外麵逛逛以平複心情。
護士們這會兒恰好不在,我溜下了樓。
冬季還沒過去,寒風刺骨卻也靜心,披上外套倒也沒那麼冷。
落木蕭蕭下,長夜漫漫來。
陰雲擋住了月亮,也擋住了巨城,天空之城現在就剩一個個光點,意在與桂宮爭輝。
拋開對人性的偏見,這個世界是完美的,眾多缺陷能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彌補。
一抹倩影在寒風中舞動,寒風阻擋不了她的意難平。我不懂藝術,但我知道這是古典舞。
遏雲歌響清,回雪舞腰輕。隻要君流眄,君傾國自傾。
粉麵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舞人從容而舞,形舒意廣。
真正留下遺憾的,是她缺了一條腿。
平衡感沒有被獨腿打破,恍惚間躲在雲層中的月光映射出了她另一條腿。
她不是活人,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在場唯一的觀眾。或許她經常在活人麵前展現身姿,就是可惜了沒人看得見。
舞畢,另一條腿曇花一現,又消失在瑟瑟寒風中。
她終於舍得看向我,幽幽向我走來,我不驚訝她知道我能看見她,在場就我一人,且全程盯著她看。
“您好,先生,請為剛才的舞蹈做個評價。”聲音優雅不失禮貌。
“很好,我不懂藝術,我隻能說你剛才跳的就是藝術。”從討厭半截鬼開始我我就發生了心態的轉變,或者是想要強迫自己習慣這一切,麵對鬼魂顯得很淡定。
“謝謝您的誇獎,您是我失去這條腿之後的第一個活人觀眾。”能看出她很高興,臉頰閃顯一抹暈紅。“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李清玲。”
“李建軌。”
李清玲噗呲一笑,“很有趣的名字。”
“為什麼留戀人間?”人死後會去到該去的地方,神創造了死後世界,他們都會去那兒的,醫院每天都會上演很多生死離別,但我目前為止就見過兩次鬼,我想並不是所有人死後都會留在人間。
“我有一個夢想,能在萬人前跳一支舞,我更想在媽媽麵前跳一支舞。”
“你媽媽在哪兒?”
“失去腿後媽媽為我日夜操勞,放棄了享受普通人生活的權利,本以為我死後媽媽會輕鬆許多,我在天上一直感受著媽媽的感受,沒想到她愈發病重,我就回到了人世間。”她往住院部大樓飄去,“那麼,再見,我該去等我媽媽一起回到天上去了。”
空氣中隻留下她的回響。
我不了解她們的故事,零零碎碎幾句話就編織出一幕幕悲慘的故事在我腦海中徘徊。
幾乎世上所有的悲慘都會由死亡呈現。我這雙“陰陽眼”在今後注定會看見更多的悲劇。
我往醫院寂靜處走去。
夜晚的醫院燈光暗淡,幾盞路燈相離較遠,路燈間留有大片空地沒被照射到。
我憑著感覺四處閑逛,從前方黑暗處隱隱約約看見有一個人,慢慢的,離我越來越近。
這個人走到燈光下,我看清了,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駝著背拄著拐,四處張望。
這是一條底樹叢小徑,僅夠一人通過,出於禮貌,我往旁側避讓給老人讓路。待老人緩緩走過,我才回正身子。
“小夥子,你知道我在哪嗎?我得趕緊回家,我怕我兒子著急。”
老人不是活人,在如此寒冷的夜晚若無其事的走著,而且路燈下沒有他的影子,他隻能是鬼魂。在我能看到他的前提下,我沒法做出從他靈魂穿過去舉動,老人也知道我能看到他。
“老人家,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該回到屬於你的世界。”我回過頭去,溫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