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牢獄,流動陰森的風,宛若神鬼的呼喊。這裏是距離死亡之門最近的地方,尤其在遼州這個邊陲之城,嚴刑酷吏已是世人皆知。
清脆的腳鐐拖地音在黑暗中響起,咣當咣當,極為驚悚。年過半百的男人,重鐐加身,渾身上下被折磨得鮮血淋漓。隻是眉目間,依舊不減遼州首富的冷傲。他是遼州首富蘇信,曾經榮耀萬千,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上。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已是命懸一線的階下囚,隻待刑部一紙斬令。
“快點,難不成要侯爺等你?”獄卒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蘇信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顫顫巍巍的身子再次直挺起來,冷笑幾聲,“狗奴才!”
“你說什麼?”獄卒大怒,揮手便是一個耳光扇在蘇信臉上。直打得蘇信眼冒金星,整個人摔在地上,許久沒能爬起來。
“好了。”冷冽的聲音從頂上傳來,一抹頎長的身影佇立蘇信跟前。
睜開沉重的眼皮,蘇信笑得格外森冷,“我當是誰,原來是侯爺的貼身護衛。如風大人,果真威風得很!”
“大人!”獄卒忙改了顏色,衝著如風畢恭畢敬的行禮,“這廝太刁,自打進來便始終頑固不化。”
“侯爺在裏頭,帶他進去。”如風麵不改色,連語氣中都不帶任何情感。
聞言,兩個獄卒一左一右架起蘇信,半拖半拽的將其丟進一間幹淨而靜謐的房間。如風一揮手,所有人悉數退下,隻留下如風一人,伴著房間正中央安然靜坐的男子。昏暗的房內,唯有高高的天窗口,透過稀疏的柵欄落下光亮。
蘇信的身子晃了晃,終於定下眸子去看眼前的男子。
錦衣華服,一身的淡然自若,俊彥的五官猶如刀斧雕刻般精致,黝黑的眸子恰似深淵不可相測。他是安東侯府的小侯爺——安紹卿,遼州城裏隻手可撐半邊天。一杯香茗在手中輕輕轉著圈,嫋嫋的香氣令人心馳神往。
“想不到我蘇某人落得這般下場,卻能教侯爺記掛,當真三生有幸。”蘇信冷冷嘲諷,忽然在安紹卿對麵坐定,全然不將安紹卿放在眼裏。
“你……”如風一怔。
誰知安紹卿擺了擺手,示意如風不必出手。漫不經心的抬起深邃的眼眸,安紹卿笑得宛若鬼魅般邪肆,“不知你可記得,這香茶還是當初蘇老爺送我的。如今蘇府落得今日的狀況,著實教人唏噓。”
蘇信冷笑,“侯爺不就是想從我口中知道護心丹在何處嗎?明人不說暗話,你我就不必兜圈子。”
指尖驟然捏緊手中的被子,安紹卿麵不改色,“天上不會掉餡餅,紹卿與蘇老爺子做一交易如何?”
“交易?哼,如今我一無所有,隻怕要讓侯爺失望了!”蘇信恨恨的別過頭去。
將手中的杯子推到蘇信跟前,安紹卿的唇勾勒出迷人的笑,“就拿蘇瑾姑娘做賭注,如何?”
蘇信赫然轉頭,怒目直視,當下拍案而起,“安紹卿,要殺要剮你衝我來,若是你敢動我女兒一根頭發,這輩子你都休想知道護心丹的下落!”
仿佛預料到蘇信的反應,安紹卿倒顯得不溫不火,隻徐徐站起身子,“蘇老爺子好大的火氣,隻是蘇姑娘若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陷囹圄,受盡折磨,不知會不會答應……”
“答應什麼?你到底對瑾兒說了什麼?”恰似被戳中了軟肋,蘇信整個人激動得止不住顫抖。
如風上前一步,“安東侯府的聘禮,已經送入蘇府。隻要蘇老爺子點個頭,蘇小姐便是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
一語既出,蘇信霎時跌坐在凳子上,“不不不,你們衝我來,別碰我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在她身上,你根本得不到任何東西。”
“聽說蘇姑娘容色傾城,不知是真是假,如今正好驗證一下。”安紹卿緩步走向門口。
“侯爺!”蘇信撲通跪下,“放過瑾兒,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安紹卿幽然轉身,斜睨他一眼,麵上絲毫不為所動,“既然她不知道,那就由你這位知情者來告訴我。如何?”
聞言,蘇信整張臉都暗下去,他何嚐不知道,一旦說出心底的秘密,不僅他一個人要死,整個蘇府包括他唯一的女兒都會死於非命。咬緊牙關,受了重刑仍不鬆口,為的不就是保住女兒的命嗎?
可是現在,在女兒的性命和名節上,他必須有所取舍。
孰輕孰重,蘇信比誰都清楚。
見蘇信低頭不語,安紹卿冷哼幾聲,“吩咐下去,三日後迎娶蘇家大小姐。”黝黑的眸子霎時凝成驚心的颯冷,安紹卿赫然附在蘇信的耳際低吼,“我會讓你活著看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蘇信驟然抬頭,死死盯著安紹卿離去的方向,恍惚間恰似老了很多,眼底的驚恐伴著驚心的酸澀。
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