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婉見二人逗著趣，唇角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她食之無味地吞下了食物，心裏像吞了黃連一般苦澀。她們都有她們的未來，而她的未來，卻如同那黑夜，永遠見不到光明。
昭月到底年長些，見到昭婉神情有些不對，便忙問道：“昭婉怎麼了，這東西不合你胃口麼？”
昭婉勉強笑了笑，搖搖頭道：“沒有，東西很好吃。隻是我心裏……”
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難道要她說她是羨慕昭月和昭華有了如意郎君，她也想要一個麼？
那些羞人的話她怎能說得出口呢？
“怎麼了？”昭月關切地問道。
昭婉搖搖頭，撇過了頭去，恰好對上了坐在主桌上的，久久不曾露麵的淮南王。宋恩瑜穿了一身銀白的錦袍，外罩狐皮大氅，素淨的麵容掛著淡淡的笑容。大約也是看到了昭婉，便朝她點了點頭。
昭婉一驚，連忙將頭埋了下去，心頭卻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淮南王，長得可真好看。
昭月見昭婉不想開口，便也沒有強迫她，隻是言道：“有什麼事兒別藏在心裏，省得悶壞了自個兒。咱們幾人親近，有什麼你便對我們說就是了。”
昭婉默默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暈乎乎的，閃現著淮南王那個溫和的笑容。
晉安侯府的團圓飯吃得還算愉快，唯一令昭華遺憾的便是二哥杜昭然沒有回來。因是過年，府裏的人都顯得有些興奮。大夥兒鬧到了大半夜，昭華暈乎乎地想要回房去歇一會兒，可沒到房門前呢，就被宋雲墨拉了出去。
“哎呀，你帶我去哪兒啊！”
宋雲墨見昭華一副疲憊的模樣，便大手一撈，將她抱在了懷裏，一個蹬腿，飛上了屋簷之上。漫天的煙火，絢爛無比，耀眼了整個天空。宋雲墨攔著昭華，給她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靠著，“漂亮麼？”
前世今生，昭華從來沒有像最近這一陣子感受到這樣的被人寵著的幸福。她習慣性地抓著宋雲墨的衣袖，眼裏閃過溫熱，“真美。”
“原本想著叫匠人們給做個有你的名字的煙火，隻是想了想，你現在沒有出閣，會壞了你的名聲，所以就叫他們做了你最歡的蝴蝶圖樣。”宋雲墨指了指天邊那飛揚的蝴蝶煙火，“喜歡麼？”
昭華重重地點點頭，“喜歡，你做的我都喜歡。”
宋雲墨動容地攬緊她，笑道：“你喜歡就好。今兒我陪你守歲，接下來幾日我怕是沒有空閑陪你了。”
“你自管辦你的事兒去，我等你回來。”昭華挽著宋雲墨的腰際，小臉埋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他的胸膛，溫暖得讓昭華覺得很安然。
煙花絢爛，雖是轉瞬即逝，卻還有情人之間留下了永遠美好的記憶。昭華覺得心裏很暖很甜，更覺得自己這一次沒有做錯選擇。她靠著宋雲墨，緩緩地閉緊了雙眸，“雲墨，你不要離開我。”
宋雲墨聽著她的絮語，心中砰然一動，大手收緊，“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呢？”
正月初一的早晨，下了一場雪，銀裝素裹，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地一片。昭華早早地就起了床，梳妝勻麵，拿了暖爐，往祠堂而去。晉安侯府的規矩，正月初一，要祭祖。
府裏的少爺小姐，夫人姨娘盡數到場。唯家主杜仲明和姚姨娘姍姍來遲。
霍氏穿了一件藏青色大襖，麵色有些沉峻，“管家，去問問老爺到底起來了沒有。”
管家心中叫苦不迭，他已經去請了老爺好幾次，可老爺分明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他再請，也隻是得個罵罷了。
就在管家哭著一張臉的時候，姚姨娘扶著杜仲明進來了。她今日穿了一件暗紅花紋錦襖，挽了小髻，倒是顯得規規矩矩。杜仲明神情有些異樣，身子半耷拉在姚姨娘身上。
霍氏見狀，不由得寒了眸，“老爺這是怎麼了？”
姚姨娘回道：“許是昨日飲多了酒，老爺早晨精神萎靡，怎麼都起不來。”
霍氏還想多問一句，卻被昭涵截了話：“娘，吉時快到了，還是先祭祖罷！”
霍氏這才收回視線，眾人一齊跪下來叩首。
杜仲明顫顫巍巍地走到最前麵，半垂著的眸掃了一眼牌位，忽然憤聲道：“怎麼沒有如歌的牌位？如歌的牌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