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他動作一頓,但此刻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程遠沒有多話,出門騎了準備好的馬便進宮去了。

因趕得急,程遠進了宮門也並沒有下馬,他統攝禁軍,自然不會有人不長眼地來攔他的馬,一路宮人早早就避讓開來,根本不敢抬頭看一眼麵若冰霜的九千歲。

到了皇帝寢宮前,就看伺候的宮人大多避在門外,見他來了,簡直都要哭出來,程遠躍下馬背,大步走了進去。

程遠剛進去,就見滿地都是狼藉,鼻尖敏銳的聞到一股血腥味,再往裏走,就見一個小宮女倒在滿地碎瓷片裏,腦袋上的血流一臉,正掙紮著要往外爬,皇帝就站在她身後,麵上神色癲狂,手裏拿著一隻賞瓶,即刻就要砸下去。

程遠喝了一聲:“陛下!”

皇帝渾身一震,抬眼看是程遠,一時有些清醒,手一鬆,賞瓶落在他腳邊,小宮女見程遠來了,發出微弱的哭聲:“千歲……”

活了,她能活下去了!

皇帝咬著牙,話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森森的寒意:“她要害朕……”

宮女嗚咽著根本已經說不出話,隻能搖頭,沒有,她沒有!她隻是奉藥給陛下,誰知到陛下忽然發狂說藥裏有毒!

程遠來的路上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隻讓人將宮女帶下去,自己上前,要扶永定帝回龍床上去,卻不想被躲開,皇帝臉上神色扭曲起來,呼吸沉重:“你、你也要害我!”

程遠並不管他說什麼,一把將他抓住,另一隻手往後:“繩子。”

皇帝看他拿繩子,當即狠狠掙紮起來:“你們都要害我!”

程遠全然不理,將他捆了個嚴實,又問一旁的內侍要了藥,皇帝根本不肯吃藥,隻大叫著:“來人!來人!有人要害朕”

無人應聲,隻程遠叫人按著皇帝,冷酷地將藥給他灌了下去。

藥效很快,皇帝本來掙紮地厲害,不多會臉上癲狂的神色便退了下去,整個人慢慢平靜下來。

程遠看著他眼睛裏稍微有了一絲理智,便問:“陛下,可認得我了?”

蕭桓的神智漸漸清明,他閉了閉眼,整個人驟然失了力氣頹然地躺在那裏,半晌才嘶啞著聲音說:“朕當日,該聽你的話的……”

程遠並不說話,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後悔也是無用。

蕭桓也知道再說無用,可清醒過來之後,那種無法挽回的後悔,還是讓他痛不欲生,他在位十多年,勵精圖治沒有一日敢懈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可老天爺卻不肯再給他時間!

程遠冷靜地看著他,即便是始皇帝也未能求得長生,永定帝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

正所謂“良言難勸該死鬼”,程遠曾經一度阻攔蕭桓服食丹藥,可他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再之後,程遠就不勸了,他眼看著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漸漸變成孱弱的瘋子。

第一次看到蕭桓發瘋的時候,程遠心中皇權的高山便坍塌下來,他清楚地意識到,天子也不過隻是凡人而已,那些威嚴與光輝,不過是泥像上粉飾的金粉,它們一旦剝落下來,便會露出腐朽單薄的內裏。

程遠失去了敬畏之心,於是,他就這麼一伸手,便拿到了至高的權力。

而他會用這些權利,去做一些曾經不敢做的事,保護曾經隻能仰望的人。

程遠說:“陛下且休息一會。”

他抬手放下龍床的帷帳,將被綁縛住的皇帝藏在裏麵,蕭恒此刻還有神智,也不想麵對將他瘋癲都看在眼裏的宮人,隻閉著眼睛默認了。

程遠走出來,地上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帶著血漬的地毯也被換過了,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透著冰雪一樣的冷酷,吩咐道:“我不在的時候,就這麼捆著他,不要鬆開。”

蕭桓現在隻是個看見風吹草動都可能會發狂的瘋子,若是他不在,這些內侍宮女根本不敢對皇帝怎麼樣,他們仍舊從心底懼怕著皇帝的威嚴,哪怕自己下一刻就可能被瘋子殺死,他們也不敢多跑一步。

程遠站在那裏,環視了一圈,宮人們低垂著頭,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他便不再看,隻說:“那個宮女,找太醫給她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