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到程遠此人,惠宜便心中怯怯:“這如何使得……”
她是不敢拒絕程遠的,雖程遠大麵上並未做過什麼駭人聽聞之事,但宮裏總是有些似是而非的傳言,說程遠私下裏喜歡折磨小太監小宮女,宮外的私宅裏更是養著許多殘廢的貓狗,說是他自己殘缺,就見不得阿貓阿狗的齊全,惠宜也不能確定是真是假,隻本能的就害怕起來,並不想與這權勢滔天的程千歲有什麼交集。
小內侍笑著說:“公主不必推辭,千歲說了,他本就有護衛皇族之職,應當如此。”
惠宜不敢再說,隻猶豫著是否要親自去向程遠道謝。
謝嫵一早就看向了內侍跑來的方向,此時見內侍與惠宜說完了話,便問他:“公公,千歲可在後麵的車上?”
小內侍笑著答:“正是呢!”
謝嫵就拉著惠宜,與他說:“那我與公主,正該去謝過千歲。”
內侍連連點頭:“公主與謝女郎請隨奴來。”
惠宜趁著內侍轉身帶路的功夫,忍不住瞪眼看謝嫵,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過去呢!
謝嫵就對她一笑,悄聲說:“那麼害怕作甚?千歲又不吃人。”
惠宜被她的大膽嚇得心都漏跳了一拍,趕緊去看前麵的內侍,確定他應該是沒聽見謝嫵的話之後,才鬆了口氣,但手上還是用力捏了謝嫵一下,平日裏那樣聰明,怎麼現在口無遮攔的!
程遠是不會吃人,可真要得罪了他,隻怕是要屍骨無存!
幾輛馬車離得並不算遠,兩人很快就到了程遠的馬車前,這馬車外表看著並不怎麼華麗,隻占了還算是寬敞這一點,比起謝嫵和惠宜的車架,顯得實在顯得有些寒酸。
之前來報信的小內侍已經先一步通報了車裏人,裏頭傳來一聲好聽的男子應答聲,接著就見車簾從裏麵被掀了起來。
惠宜目光閃躲,飛快說完了道謝的話,就想拉著謝嫵趕緊走,卻不想竟是拉不動!
惠宜都迷茫了,謝嫵整個人瞧著嬌嬌弱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怎的力氣比她還大?
謝嫵迎著車內人的目光,不閃不避,她可是特地過來瞧一眼的,哪舍得避開啊!
車內人即便是坐著,都顯得身量很高,一雙被衣衫遮擋著的長腿,在這還算寬敞的車廂中,竟是顯出有些擺放不開的局促,第一眼望過去,世人大都會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從而忘記他其實是也一位修眉鳳目,世上難得的美男子,大多時候,他都侍立在龍椅一側,低眉斂目仿佛一座沉靜的玉雕,但無人敢忽視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中到底能夠攪動起怎樣血腥的風雲。
就是這樣的程遠,在對上謝嫵亮晶晶的目光時,竟微微垂下眼簾。
謝嫵笑盈盈地問:“一別兩年,千歲可安好?”
惠宜手心都要出汗了,怎麼這樣隨意!別真的惹程遠不高興!
程遠卻隻溫聲對答:“一切都好,姑娘這兩年如何?”
謝嫵見他這樣與自己說話,更是快活,笑說:“我也都好,回來時候還為千歲帶了禮,並不貴重,算是有趣,可以一玩,還望千歲莫要嫌棄。”
惠宜就聽程遠語氣仍舊溫和地回:“是,那我就等著姑娘了。”
他們倆有來有往,惠宜直覺魂出天外,背上都有了層虛汗。
隻聽程遠又說:“寺裏的點心尚可,不知姑娘可喜歡?”
謝嫵想到那盤櫻桃畢羅,頗有些遺憾:“倒是不曾,今年雨水多,我以為那櫻桃必定寡淡,等我明日再來,定要嚐嚐。”
程遠停頓片刻,語氣並無什麼變化:“明日的櫻桃就不新鮮了,還是不要嚐了。”
謝嫵眨眨眼,更遺憾了:“這樣啊……”
程遠不由抬眼看她神色,隻見靜立著的少女臉上帶著些遺憾之色,一雙眼睛卻仍專注看著自己。
那目光並不是有些人對內侍那種好奇窺探的打量,而是一種……
像是純然的欣賞,是賞鑒一副字畫,一處景致,帶著恰到好處的,不讓人覺得冒犯的讚歎。
謝嫵都想歎息了,這世上人都瞎了眼睛不成,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美男子,外頭竟隻有他的凶名,實在是不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