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端著茶杯瞥她一眼,不冷不熱道:“你倒是大方。”
貓妖被他諷得一陣愕然,思忖了下才想起,自己還得對這隻曾經十分冰清玉潔,現在非常需索無度的龍負責,不由尷上了一尬。她幹笑,隨手扯下一塊烤鴨腿放到嘴巴吧唧一口,口齒不請地糊弄,“一般大方,一般大方。”
吃了幾口覺得略鹹,安安放下鴨腿,拿幹淨的絹絲擦了擦手,沉默片刻後,她壯壯膽,忽然抬手,十分莊重地將自己的爪子放在了封霄的左手手背上。
封霄瞥了眼那隻纖白的手,挑眉。
接著便聽田安安換上副嚴肅而善解人意的語氣,對他:“帝君,我懂的。你們龍在那種方麵需求較多,我們妖族沒什麼忠貞觀念,你今後,想嫁多少嫁多少,嫁給誰妖都沒意見。”
“……”
正閑閑聊著,忽聞外頭有仙官高呼了句帝到,歌舞立止,殿中諸神亦紛紛站起身。貓妖跟著一眾大神仙一道站了起來,抬眸去看,隻見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走進了奉殿,容貌溫儒,氣度不凡,周身紫光萬丈,身旁還跟著數位豔光照人的美嬌娘,便是後同妃們了。
田安安暗自吹了聲口哨,視線在幾個美婦身上掃來掃去,好奇哪些是傳中帝從凡世帶上的。
帝是個和善的神,待諸仙請過安後擺了擺手,十分隨意地就讓眾人落了坐。封霄坐回金鑾椅後仍舊興致缺缺,一則他本就不喜熱鬧,二則宴上歌舞也確實沒什麼出彩之處。
然而神族再次的歌舞,放在凡界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幾回見的,是以一旁的貓妖樂顛顛地吃著葡萄,看得津津有味。
正瞧在興頭上,上座的帝視線微轉,注意到了封霄帝君身旁的那名美貌少女,不由挑眉,道,“封霄君,這便是你新養的妖寵?”
封霄正在端詳白玉杯的紋路,聞言側目,瞧了眼邊兒上由於被帝點了名而臉一僵,半隻燒鵝翅膀藏到袖子裏,正一本正經正襟危坐的貓妖,然後頷首,“嗯。”
帝便笑起來,“想不到封霄帝君也對養妖寵感興趣。”
“君上有所不知,養妖寵可有趣了。”邊兒上一個膚白貌美的妃嬌滴滴地笑了幾聲,續道,“臣妾聽,如今能被豢為寵物的女妖,不僅模樣生得美,還大多都能歌善舞。”
與此同時,出於貓咪的警覺,還在擔心袖子裏的燒鵝翅膀會不會已經涼了的田安安,嗅到了一絲不詳的味道。鬼使神差一般,她的脖子不著痕跡地轉了個角度,看向了距離她略有些遠的一名白衣神女。
青璃麵上仍舊揣著端詳嫻良的笑,茶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
貓妖半眯了眼,重又看向那笑得咯咯咯的妃,又聞她咯咯咯了幾聲,又道,“不知帝君這隻寵物的舞技如何?今日新仙入門,不若趁著諸君都在,給眾神助個興也好。”著又咯咯咯幾聲,看向帝,“君上以為呢?”
在界,妖寵存在的意義本就是供神族取樂,對於妃的提議,帝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還覺得十分不錯,便點頭,“不失為個好主意。”
話音落地的同時,安安很清楚地看到,青璃嘴角的弧度揚得更甚了。
喵了個咪的,神族套路太深了,赴個宴都得隨時提防有大坑。貓妖怒衝衝的,舉起燒鵝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地嚼,想象自己嚼的是那隻心眼兒頗壞的女上神。
很顯然,這個神女想看她出醜,想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
田安安皺了眉。其實到歌舞,她也並不是全然的一竅不通。應朝山有一隻孔雀精,舞姿甚美,且住的地方離她的貓咪洞不遠,安安便時常跑過去竄門兒,久而久之,便也將孔雀精的舞姿學了個皮毛。
隻是女們大多舞技驚人,她很確定,自己那點兒皮毛,放在九重上真的會丟臉丟大發。
貓妖憂心忡忡,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身邊那隻尊神身上了,托辭她都想好了,就:“帝君,我的舞藝同晏伽不相上下,請你可憐可憐自己的麵子,不要傷害它”。
然而還沒等她把這話出來,封霄的嗓音便冷冷淡淡地響起了,“跳舞?她不會。”完微頓,修長如玉的五指淩空取出一把冷光幽戾的長劍,劍身冰冷,靈氣同濁氣在上頭交織纏繞,幾丈遠外都教人不寒而栗。
封霄握著劍柄隨意掂了掂,語氣淡漠而又極其地稀鬆平常,“舞不行,舞劍應該也能助興。”完將劍往貓妖麵前一遞,“拿去舞。”
“……”田安安已經完全傻了。
奉殿中的所有神仙也都傻了——十大神兵中排行第一,封霄帝君親手鍛造,且陪他征戰八方,斬殺過六界無數大妖大魔的昆吾劍……交到一個貓妖手裏舞……
諸神想象了一下這隻貓一個手滑,劍光四閃血肉橫飛的場景,覺得全身上下都有點疼。
座上的帝臉都黑了一半,擺手給自己打了個圓場,笑道,“本君看這些舞姬也舞得挺好,眾卿家也興致高昂,想是不必再助了。”
殿上眾臣自是忙不迭地附和,“是啊是啊,多謝帝君的美意了,臣等高昂,委實高昂。”
眾口一詞,尊神的神色倒透出幾分臨水照花的遺憾之色來,“可惜了。”完收了昆吾劍,隨手捏了下貓妖纖細軟白的左手,淡道,“回去吧。”完起身朝帝知會了一聲,帶著還有些回不過神的貓妖離了席。
除帝外,絕大多數神族又是一番恭送,田安安由封霄牽著往殿門方向走,經過青璃那桌時她側了側目,神女一張國色香的臉黑得像她貓咪洞灶台上的鍋底。
不知為何,貓妖忽然心情奇好,眼角上揚,學著青璃的樣子,彎了彎唇,將那笑容依葫蘆畫瓢還了回去。
這晚之後,神族中人都嘖嘖地歎上了一歎,過去帝君不近女色什麼的,果然都是傳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