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鬧市街,各色霓虹燈將夜晚點綴,街上人群擁擠,叫賣聲此起彼伏。
沈時宜拿著新鮮出爐的栗子,走在這樣嘈雜的街道上,煩亂的心竟然奇異的平靜下來了。
她拿出一顆栗子從切口處扳開,運氣不好,棕黃色的栗肉一分二,與外殼緊密粘在一起,半出不來。
那跨年夜蘇澤希是怎麼做到一顆顆精準分離的?
冬夜寒冷,沈時宜看著街上密集的人群,三兩成群地走著,時不時發出幾句歡笑。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吃糖炒板栗的日子,也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
源於一個女孩滑稽的離家出走。
記得當時的她還不到十歲,因為父親沈彥禹出差隻帶回了母親要的項鏈,而忘記了她要的珍藏版娃娃後,她嘟著嘴生氣地嚷嚷著要離家出走。
那時她還是的一隻,戴著黃帽,穿著厚實的黃色羽絨服,整個人圓鼓鼓的。
為了引起父母的重視,還特意拿了一個行李箱在門口,粉裝玉琢的臉上不停高聲嚷著:“我真的要離家出走了!”
見真的沒人理她,真就氣鼓鼓地出門了。
隻是走在路上,夜晚漆黑,冬夜寂寥把樹吹得簇簇作響,到處都是陌生的人群。
沒一會兒,她就嘴一撇,放聲大哭起來,嘴裏喊著“爸爸媽媽”,並不搭理過來詢問的人。
後來才知道她的父親一直在身後偷偷跟著她,見她哭,才把她抱起來好一頓哄。
回家的路上,還買了一袋糖炒栗子,邊幫忙剝開喂進她嘴裏,邊道:
“爸爸喜歡你媽媽才記得她的每一件事,一時一刻不敢忘。”
“那爸爸不喜歡我嗎?”
她問。
“那不一樣的,等你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會知道了。”
沈彥禹哄起孩來一套一套的,把忘記買娃娃這事撇的一幹二淨,但當時年幼的沈時宜真就被這番高深的話給哄住了。
那晚栗子在舌尖的粉糯香甜就跟跨年時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喜歡的人嗎?
沈時宜低頭,看著手中報廢的栗子,苦笑一聲,丟進了袋子裏。
蘇澤希到達千禧都時,發現裏麵沒人,電話也打不通,他等了許久,人也沒回來。
就下樓走著,看她是不是在附近,果然就遇見了她。
她一隻手抓著紙袋,一隻手揣進兜裏,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他跟在她後麵,看著她駝色大衣的衣角時不時被風吹起,街邊的燈光照射在她不施粉黛的臉上,楚楚動人。
沈時宜在路上走著,穿過了街道,來到一條大馬路上,一個人等著對麵的紅綠燈。
忽然她低頭看見了地麵出現了一道人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拉得很長很長。
她寒毛瞬間倒立,無數個社會新聞浮現在她腦海中,是她疏忽忘記了,她又美又有錢這回事!
而且她最近的運氣屬實不太好。
恰好綠燈亮起,她瞅準時機飛快跑到馬路對麵,轉頭。
風吹拂起她的長發,遮擋在她麵前,她透過發絲細的縫隙,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還立在馬路對麵。
心瞬間平靜,是蘇澤希。
夜晚漆黑幽靜,馬路兩旁一排排的路燈灑下柔美溫和的光影,清冷的男人在路燈的映照下,在寒冷冬夜裏鍍上了一層難得的暖意。
此時兩人中間的馬路上駛過一輛長長的貨車,遮擋住了對方的身影。
此情此景,不知道為何莫名就讓沈時宜想到了今在病房裏重溫的一部日本動漫《聽見濤聲》。
果然女人一感性,聯想的時候都不講究絲毫的邏輯,動漫的畫麵如同憑空冒出般在她腦海中放映。
動漫的結尾,列車駛過,男主拓一轉身,在月台上與裏伽子重逢,一陣微風吹過,兩人對視許久。
現實中,貨車駛過,對麵男人的身影一點點展現,黑暗中,他雙手插進黑色大衣口袋,路燈暖黃色的光線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幽深的瞳孔裏倒映著柔美的光影。
她忽然又想到了動漫畫麵裏的尾聲,拓在跟裏伽子對視良久後,終於在心裏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真的喜歡她”
“我深深地這樣覺得”
此話在心裏一出,沈時宜的心一跳,似乎在心底隱藏的很深的秘密就要不顧一切地衝破出來。
她微抬下巴,與他的目光深深交織,一刻都舍不得挪開,看著他眸裏自己的身影一點一點放大。
突然,石破驚,她的淚毫無征兆般地流了下來。
原來,
她喜歡他啊,
沈時宜喜歡蘇澤希,
深深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