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報應吧!難怪她活著。
活著,就是為了贖罪。
克爾美人也確實做到了。如果沒有他,唐糖恐怕撐不到七個月。
肚子越來越大,唐糖的身體卻更加虛弱。若是沒有克爾看著,她恐怕真的會被孩子榨幹精力而死掉。
盡管如此,還是比上一次好了很多,至少,她和想活動一下,不像上一次懷孕的時候,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隻是咳嗽,才是最痛苦的,她需要小心提防著,不要咳嗽的太用力,不然會不小心傷著孩子。
克爾用針灸的辦法,治好了唐糖咳血的毛病,蔣老爺對這個孩子很上心,不停的砸錢,各種補品堆滿了唐糖的房間,他恨不得將唐糖養的比豬都胖。奈何唐糖總是不長肉。
這天天氣很好,蔣老爺帶著蔣夫人去打高爾夫,家裏隻有唐糖一個人在家。她隨意的在花園散步,卻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筱曖。
她躲過所有的保安係統,潛進了蔣家後花園,隻是為了等著見唐糖一麵。她知道今天別人都不在家,所以她才敢來。
唐糖看著筱曖以為自己眼花了:“筱曖……是,是你嗎?”不記得多久,她們倆就沒有聯係過,唐糖以為,筱曖一定因為莊飛揚的事恨毒了她,所以,也不敢主動和筱曖聯係,隻是筱曖突然來找她,唐糖不奢求筱曖是來和談的。
“唐糖,你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沒有怪過你,真的。”筱曖的眼睛很真誠,隻是也多了些東西,不想從前那樣單純清亮。
人在經曆過一些事之後,總會長大,如筱曖這樣單純的女孩也不會例外。
唐糖不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不說。
“唐糖,我今天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恨大少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也沒有真正的要殺過你。”
唐糖咬牙,那一槍,她不會忘記。可是就算到現在,她還是對莫翰恨不起來。
“筱曖,如果是為了莫翰說情,你不用麻煩了,我已經還給他一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瓜葛了。”
“是嗎?”筱曖嘴角帶著苦笑,在唐糖看來,那不是屬於她的表情。“你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一槍,是假的。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會活下來?”
唐糖蹙眉,那一槍真真實實打在她心口,她能活下來,是因為換了心髒,可是筱曖現在說是假的,什麼意思?難道莫翰……唐糖不敢想了。她不敢想象這顆在她胸膛裏跳動的心髒會是莫翰的。
“他那天用的,是麻醉槍,子彈和普通的子彈不同,也會傷人,但隻能造成皮肉傷。彈頭抹著強烈的麻醉劑,見血就令人昏迷。他故意打中你心口,隻是傷口看著很可怕而已,其實你隻是被麻醉了,一點事都沒有。不然,你以為,你中了一槍,還會活著?”
筱曖的話,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砸在唐糖心上。
他故意造成她假死的現象,騙了所有人。也騙了她。
原來……她不是因為換了心髒才會活下來,原來他是故意做戲。
可是她竟然實實在在的給了他一槍!
唐糖隻覺得天旋地轉,腳步不穩,踉踉蹌蹌的退了兩步,眼前有些發黑,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筱曖,你先回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唐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她隻知道,筱曖離開之後,肚子就開始劇痛,痛的她不停冒汗。
這不是第一次痛了,唐糖以為過一會就會好,可是這次的劇痛似乎沒有要好的意思,不多時,下身一片濕熱,鮮紅的血跡染透了裙子。
要生了。
一路痛到了醫院,克爾美人緊緊跟著,蔣老爺子和蔣夫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唐糖已經進了手術室。
莊飛揚也趕來了,聽著產房裏淒厲的喊叫,他能想想唐糖有多痛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除了莊飛揚,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蔣老爺子最心急,這是蔣家的長孫,唐糖這幅樣子,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生下孩子。他不希望任何人出事,包括大人和孩子。
若是唐糖難產死了,那唐門國際……
蔣老爺突然開竅了,就算唐糖死了,唐糖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唐糖的孩子也就是蔣家的長孫,唐門國際落到唐糖孩子的手裏,一樣還是蔣家的。
如此,唐糖的死活,似乎無關緊要了。
莊飛揚在一旁看著蔣老爺陰晴不定的臉,他當然知道蔣老爺子在想什麼,隻是沒有拆台,如果唐糖真的活不下去,那麼將,他還是會將唐門國際還給唐糖的孩子。
半夜過去,產房裏的聲音漸漸沒有了。外麵的人心裏都有種不好的預感,唐糖的生產,絕對不會順利。
產房的門開了,克爾抱著一個嬌小的小女孩出來,臉色沉重。
“隻能保住孩子了,唐糖身體原本就不好,養分都被孩子吸幹了,再加上難產,早就油盡燈枯。”
莊飛揚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蔣夫人扶著他,蔣老爺子麵露喜色。女孩也無所謂,反正,唐門國際他是要定了。
唐糖的後事,他也不想管了,也不準莊飛揚管。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他為了得到唐門國際才答應莊飛揚娶進門的,如今唐門國際他要定了,人死了,他才懶得管。
莊飛揚被這個消息打擊的有些回不過神,恍惚了好幾天,等到他想起唐糖的遺體的時候,唐糖已經被火速下葬了,後事是古心之和鷹一起辦的。
前前後後,不過才三天。
唐糖就成了墓園裏,一座冰涼的墓碑。
蔣老爺將這個孫女示弱珍寶,整天捧著不離手。
莊飛揚盡力壓下唐糖死亡的消息,不然唐門國際又是一陣動蕩。如今的唐門國際是他在執掌,這也是無奈之中最好的選擇。不然落在別人手裏,將來他也無法還給唐子歌。
蔣老爺子不知道唐子歌的存在,所以他非常放心,讓莊飛揚好好看著唐門國際,必要的時候,將唐門國際收歸旗下,改名成為蔣氏的分支。
莊飛揚麵上答應,背地裏又是一套。
他要給唐糖留著。
唐糖去世後一周,莫翰才知道消息,是筱曖告訴他的。
大雨傾盆,莫翰一個人站在唐糖的墓碑前,看著唐糖清麗委婉的遺照,墓碑上冰冷的字跡,莫翰任由雨水從臉上滑落。
曾經那個歡笑蹦跳的人兒,如今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她獨自躺在那裏,一定很孤單吧!
“乖,笨女人,別怕,我會陪著你……”莫翰越過墓碑前的鮮花,坐在了墓碑旁,抱著冷冰冰的石頭,摸著唐糖兩個字,不斷的陪唐糖說話,都是他們倆曾經鬥嘴的話,曾經的快樂。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也還會流淚。感謝這場雨,他才不怕自己的眼淚被看到。
他更嚐不到淚水的味道,流到嘴裏的,全都是雨水。
“笨蛋,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一槍打死我?如你丟下我一個,你讓我怎麼辦?”莫翰摸著墓碑上的自己,傻兮兮的自言自語。
墓碑上隻有愛妻唐糖之墓,後麵卻沒有寫上立碑人的名字。古心之故意留著地方,這寫字,唐糖一定希望莫翰親手刻上去的吧?
莫翰抱著墓碑整整在大雨裏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他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取了工具,小心翼翼的刻上:夫翰立。
他才是唐糖的夫,是唐糖愛的人。盡管,唐糖帶著對他的恨死去。
半年後,蔣老爺子突發腦溢血去世,蔣夫人受不了刺激,沒多久也因為心髒病去世。
莊飛揚抱著唐糖的小女兒找到莫翰。
“你來做什麼?”抱著唐糖的孩子,來向他炫耀嗎?
“你看看,”莊飛揚不理會莫翰的冷言冷語,“好好看看這個孩子。”
莫翰當然不會去看。唐糖和莊飛揚的孩子,他才不會看。他有唐子歌。
“這個孩子,是唐糖的。”
“廢話!”管他什麼事。
“這個孩子,姓莫。”莊飛揚淡淡的說。
莫翰吸煙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莊飛揚重複了一遍:“孩子姓莫。我和唐糖,從來沒有過夫妻之事,婚禮前一夜,她去找你了,這孩子,是你的。”
莫翰覺得自己的力氣都被抽幹了,那一晚,原來不是夢。
難怪夢境那麼真實,其實那不是夢。
他真是蠢死了,他竟然把那一晚當做了夢,知道現在!
“給我!”莫翰搶過孩子,這是他的女兒,他和唐糖的女兒,唐子歌的妹妹。
“我知道,唐糖的兒子姓唐。唐糖說,她那時候任性,這一次,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隨你姓莫。”唐糖連名字都取了一堆,克爾早就告訴唐糖是女孩,唐糖卻終究沒有確定用哪一個名字,她告訴莊飛揚,讓莫翰自己取吧!
莊飛揚走了,留下孩子,和唐門國際。
他能做的都做了,他要去給他的筱曖幸福。他欠了筱曖一場愛的道歉,欠了筱曖一個孩子,他要償還筱曖,不能為了唐糖,再拖著筱曖一輩子。
他有蔣氏就夠了,唐門國際,重新又回到莫翰手裏。隻是莫翰不再出任總裁,他隻是唐門國際管事的,總裁的位置,依舊是唐糖的。
三年後,黎巴嫩的海灘。
唐糖穿著波西米亞風的長裙,在金黃的沙灘上漫步。海風很暖,懶洋洋的,吹的人昏昏欲睡。
她在黎巴嫩已經三年了,有中東唐門的勢力,她做什麼都很方便,她喜歡這裏,度假勝地,美麗安靜,不像緊張的城市,慢節奏最適合人生存。
有時候,唐糖都覺得的,這樣愜意的生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偶爾,也會想念孩子,但是那個M市,她是不會再回去了。唐糖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過是另一個人。
何必呢?一個死人,回去隻會嚇壞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