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王藜剛剛小學畢業的時候,忽然生了一場大病,身體很虛弱,虛弱得像隨時熄滅的風中的蠟燭,王藜的爸爸媽媽就考慮讓他換一個更適合養身體的環境,因為鄉下的親戚們都黑黑的,壯壯的,一年到頭從來不生病,非常富有生命力,所以王藜的爸爸媽媽決定把他送到鄉下去,希望他能像小樹一樣在那裏茁壯成長。
於是為了養身體,王藜就來到了一個美麗的青山綠水,圍繞著小山村,和那裏的孩子們一起上小學。那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雖然物質上沒有那麼富裕,但是他很開心快樂,每天的日子都有驚喜。
記得他要走很遠的路去上小學,教室的設施也不好,但是作業很少,他和同學們可以開心地玩,在野地裏沒命地玩,做各種遊戲,從白天到黑夜。人與人的關係愛也很和諧,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也沒有那麼多的相互戒備,沒有人知道他家裏很有錢,恭維奉承的人也幾乎沒有。
後來王藜喜歡上他們班上一個女孩子,他記得那個女孩子臉蛋紅紅的,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齒,非常可愛,然後眼睛大大的圓圓的,黑白分明,泛著亮光。眼睛裏的笑,他現在還記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女孩兒衣著很樸素,她最喜歡把烏黑油亮的頭發從中間分開,在腦勺後麵左右各紮一個辮子,後來他知道這叫雙馬尾,每當跑起來的時候,辮子就像一對活潑的小燕子一樣,在腦袋後麵一甩一甩的,非常富有彈性。
一開始,他隻是喜歡盯著那對飛舞的燕子,後來他發現他想和小女孩說話。小女孩兒大大咧咧,很開朗,然後他們成了好朋友。對於女孩兒是不是喜歡他,王藜不知道,但是王藜每天想的是想要和小女孩多相處一會兒。
現在想想,當時他應該非常喜歡小女孩兒的,這一切都被老謀深算的班主任看在眼裏,他的成績越來越差,在快要期末考試的時候,班主任擔心誤了他的前程,迫於無奈告訴了他親戚這一情況,親戚如臨大敵,立刻告訴了他爸爸媽媽。
他從來沒想到,他溫柔端莊的母親幹涉的方式居然這麼粗暴,野蠻,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成人世界的冰冷與惡意。
那一天,他的媽媽盤著精致的頭發,化著濃淡相宜的妝,穿著優雅的旗袍,婀娜多姿的走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寒酸簡單的辦公室裏,他的母親高傲的像一朵白天鵝,也像一朵盛開的人間富貴花。
當他的曖昧對象,那個小女孩和她的父母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母親高傲的仰著頭,但是又十分熱情地拉住了女兒媽媽的雙手,笑嗬嗬地對她說:“哎呀,這真是緣分!沒想到我們馬上要做親家啦,什麼時候我們把禮節走一下吧,我們家就等著兒媳婦開枝散葉呢!”
在那個十分傳統的小村子裏,這樣的說辭,就相當於罵小女孩淫蕩不堪。女孩兒的媽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雲裏霧裏被班主任叫來,還沒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見麵就被王藜的媽媽這樣說,猝不及防之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應。
小女孩兒一下子臉色變得慘白,無尷尬得無地自容,而女兒的媽媽則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微笑禮貌熱情的貴婦人,不知道該做什麼。而他在一邊隻感到五髒六腑都被灌進了冰水,全身冰冷,無奈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什麼都做不了,他沒有立場沒有身份去保護喜歡的人。
後來,王藜看著小女孩兒哭著跑了出去,他看到女兒的媽媽不停地給自己的媽媽道著歉,而自己的媽媽嘴角帶著微笑,一直說著想要結親的話,而班主任則在一邊尷尬地發抖。
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小女孩,這據說這個女孩兒被毒打了一頓,再也沒有上學了。
這件事給了王藜一個慘痛的教訓,男女之間感情的羈絆,如果是單純的感情是十分無意義並且十分麻煩的,而如果涉及到婚姻,則是一場談判,既然是談判,則需要目的,場合,和拉鋸,就像他父母的結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