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東南,有千仞之高。其山山勢雄偉、林木繁茂,雙澗環抱,形如展翅欲飛的立鶴,故以鶴鳴為名。
在帝國西南的角落裏,群山萬壑,山脈連綿,但如鶴鳴山這樣雄偉壯觀的山巒,不論是其地理位置還是其底蘊,都實屬罕見。
在山的南邊,就是天下聞名的峨眉山,而山的北麵,則是青城山。
遠眺青城山,雲霧藹藹,霞光瑞彩與雲霧中翻滾升騰,些許影子化作白鶴從中飛出,高昂鶴唳響徹雲霄。
而峨眉隻是茫茫天地的一道縮影。
有白鶴自青城山飛向此處,落在鶴鳴山的山頂。
這山中有觀,這百年古觀外牆上遍布青苔,青草從紅色瓦縫裏艱難生長,卻又連成一片。
這道館並非破敗,此刻正有小道士手握掃帚推門而出,跟著大道士清掃寺門。
門上的青苔用竹片刮了下來,又用溫水衝洗一遍,但氣息尚在。
花費了大量功夫,甚至連寺廟前的石獅子都好好清洗了一遍。
小道士搖頭晃腦,看向身旁的大道士道:“成陽師叔,那個號稱種道第一的決雲劍真的要來我們鶴鳴山嗎?”
成陽師叔看了他一眼道:“不好好練功,淨聽這些江湖軼事,怪不得會被子俊師兄打。”
但他轉頭又說:“那會有什麼種道第一,不過是比同境界的人強一點而已。”
巍巍大唐,東起東海,南據安南,西抵鹹海,北至北海,何其之大也。
這廣袤天地間,誰人敢稱第一?誰人又妄稱第一?
那些自詡第一的,終究被浩如煙海的曆史塵埃所掩埋,而清正高尚者,則留名於山石草木之中,亦如這廟宇中的隱修者。
“我聽說這個決雲劍可厲害了,年紀輕輕就已橫掃蜀地三十二家道門,同境界下無敵手……”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隻大手摁住了道冠,耳邊隻聽得子揚師叔道:“好啊你,看來你是又偷跑下山了,看我不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成陽師叔不要啊……”
在小道士的哀嚎聲裏,太陽自雲海中出現,陽光照在道冠的青瓦白牆上,從其中傳出的敲鍾聲伴著白鶴的啼鳴聲在整個鶴鳴山上回蕩。
……
而群山萬壑之間,一人踏風前行,行於樹梢之上,目光遠眺千萬裏之遙。
忽而他停下腳步,遙望驕陽,目光中漸有異彩流動,張口便吞風雲,納朝露,瞬息之後,吐氣成霞。
行至鶴鳴山十裏之外,便從樹梢之上落下,行於大地之上。
他身著青色衣衫,背著書箱,腰間係著一把寶劍,劍眉星目不似讀書之人,更像一仗劍行於天涯的劍客。
在鶴鳴山山腳下有一條河,向南流淌,繞峨眉而流淌。
而河上有一道石橋,石橋具體修建時間已不可考。
橋上人來人往,橋下河水清澈見底,可見遊魚於其中暢遊。
蘇庭站在石橋上,看著石橋對麵的人。
那一邊簡易搭建了一個涼棚,涼棚下忙碌的是販賣涼茶的店家和往來於山中的踏青客,采藥人,樵夫……
他的目光被那涼棚之中坐著的是一個少年所吸引,他身著道袍,見蘇庭到來,從寬大道袍中取出已紫豪宣筆來。
筆頭於茶水中浸潤而漸顯飽滿,見蘇庭立於石橋之上一動不動,隨即提筆落於案板上,書寫刻符,待水漬消去之時,再度落筆。
他筆下的案板未曾有變,可天地之間已有萬千變化,隻是往來之人並未發覺而已。
“想好了,真要闖我鶴鳴觀山門?”
蘇庭凝視前方,他知道這是那少年以傳音入密之術與自己對話。
所謂闖山門,不過是踢館的另一種說法。
蜀中人口已逾百萬,有道門三十六家,而煉氣士數量至今不過千人有餘。
道門林立,各類修行密法把控在道門之中,非親傳不可修行。
如蘇庭這般,略有機緣,半路出家,僥幸踏上修行之路的煉氣士,能入種道一境,已實屬不易,而想要繼續走下去,就需更多更多的修行之法,各種秘術傳承……
可人家不會白白送給你,更不會讓你中途上山修行,更何況還是帶藝入門。
於是他便自行開路。
去闖山門。
若是成功了,可入道門,一觀修行之法,若是輸了,免不了會是修為被廢,逐下山門,終身不可修行。
好在蘇庭運氣不錯,至今隻敗過兩次,未有損傷。
他先是朝那人拱手作揖,而後答道:“先生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