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意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到酒店鬆軟的沙發上。
解開身上緊貼身體的西裝,然後一件件脫下,換上寬鬆的衣服,癱軟在沙發上,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麵是一連串的未接電話,他也並未搭理。
向意的人生很簡單,農村家庭,高中考了一個二本院校念了會計專業,實習之時,了解同行工資才兩千出頭,累死累活也才三千多,隨後毅然決然的報考了國考,然後補錄上了離家六百公裏的一座小縣城。
工資待遇中等,比起剛踏入社會工作的同學,收入稍微好一些。
在鐵軍中待了八年,從二十二歲熬到三十歲,職級四級主辦,職務一分副廳,業務精通,政策熟練,甚至寫文章也是一把好手,外帶三證齊全,卻依舊沒什麼用。
一來人生地不熟,他還是沒能競爭過晚兩年進來的同事,痛失了走上領導崗位的機會,也未能在三十歲時完成龍門一躍,二來年齡也到了,他卻並未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雖然同單位的異性挺多的,但是為了那隻有十五天的外省探親假,他放棄了。
經曆這件事後,一氣之下,向意毅然決然的辭職了,然後整個局裏排的上號的領導,同事都來勸他,甚至大領導將餅都畫好了,就差去地攤上給他烙熟拿回來了,最後向意還是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他厭倦了一個人就是幾個部門的日子,不想請個公休還得不停借電腦來完成臨時任務的緊迫,也不想再過電話一響心裏就本能恐懼的生活。
經過一個多月的等待,他的辭職報告最終還是被批準了,臨走之時領導還在單位開了一個歡送會。
體製就是這樣,缺了誰它也照樣能夠運轉下去,可是人不一樣,他不想如肖申克的救贖中說的一樣被“體製化”。
收拾好東西,打包了行李,來的時候無人迎,走的時候無人送。
聽起來挺悲慘的,但是向意心中卻非常開心,雖然八年的體製生活消磨了他的鬥誌,但是卻讓他享受了一段悠閑的時光,也給了他時間積累經驗,判斷方向和彌補自己的缺點。
一個月後,辦好手續,在朋友的幫助下,取出積攢近八年的三十萬公積金和自己的二十九萬積蓄,再加上家裏給的二十萬。
向意一頭紮進了沿海城市的創業洪流之中,開始拚搏奮鬥。
憑借著自己的經驗,他開了一家事務所,為企業提供涉稅谘詢服務和納稅籌劃。
憑借著自己出色的經驗和還算過得去的交際能力,在事務所起步的一年裏,他的生意有了發展,第一年年終之時,稅後利潤達到了一百五十萬以上。
僅僅一年時間,向意就迎來了事業的翻身,房子車子票子他都有了,可是他依舊覺得自己缺少了些許東西,或許是家裏缺個女人。
但是好景不長,第二年年中的時候,向意便因為涉嫌一起虛開發票、偷稅漏稅的大案被帶走調查。
等三個月後調查結束,他才從拘留所裏放了出來,可是公司此刻卻早已經破敗,人去樓空了,就連他辛辛苦苦掙錢買的房子,也被拍賣掉了,隻剩下停在某處商場的車子幸免於難。
心灰意冷之下,向意利用僅剩的錢財,在酒店訂了一個房間。
在沙發上躺了許久,某個時刻他突然起身,打開了電視,從冰箱裏找出一些酒,挑出一些冰塊,又混合著酒一起攪拌均勻然後喝下,十五分鍾後過後,三瓶白酒隻剩下了空瓶。
現在,他一無所有了。
看著電視劇裏戀人相擁的場景,他的心裏終於升起一絲酸楚,自從離開校園後,愛情就從未有過,而且在他心中,一直有一個放不下的人。
“該怎麼去形容你....”
手機鈴聲響起,向意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他沒有接,隨後同一個號碼又響了,這次向意接了電話:“哪位?”
“…………”
“你好,找哪位?”
“…………”
向意沙啞的聲音響起,電話那頭無人回應,下一秒便被掛斷了,但是隱約間他似乎聽見了對麵傳來一聲抽泣音,不過也有可能是電話雜音。
放下電話,向意躺在沙發上,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去思考,隻想醉生夢死。
他已經絕望了,再加上處於醉酒狀態,睡上一覺才是最好的。
“惜琴……”
躺在地上,向意的嘴裏發出夢囈般的聲音,他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向意被透窗而過的刺眼陽光弄醒,甩了甩頭,然後摸了摸發幹的嘴唇,又喝光了一瓶水,狀態才有所好轉。
新的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聲再次響起。
“喂,哪位?”
“意哥是我,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