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狹小的停屍房中,守屍的老大爺扇著破舊的蒲扇,悠閑的坐在小馬紮上哼著音調亂竄的曲子。
老大爺叫秦大福,從他老爹手裏繼承了這家殯儀館。
自從他繼承了這家殯儀館,隻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沒想過把他家殯儀館的喪葬業務發揚光大,畢竟這行業做大了,有些瘮得慌。
不是他瘮,是別人瘮……
秦大福的身後擺著一副嶄新的刷著黑漆的棺材,在緋紅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森。
棺材板沒完全蓋上,因為這是停靈的第二天,東港的習俗是人死後停靈三天再封棺出殯。
秦大福對死者的身份有些疑惑,這家夥看起來就隻是個普通的學生,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黑色的東港學堂校服。
這麼年輕的家夥怎麼就死了?而且這家夥既不像是招惹了什麼人被殺了,也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平靜的睡著了,外表看起來很正常。
可他偏偏是死了,呼吸和脈搏都停了,而且摸著還挺涼,完完全全是一副屍體該有的樣子。
說起這具屍體,老大爺可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玩意兒,把這家夥的屍體丟在了自己家門口!是買不起棺材還是咋滴?就不能跟他說一聲啊!
而且最讓老大爺牙疼的事,他在家閑著無聊,剛做好了一副棺材,準備給自己用——他身體不好,很可能哪天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可這家夥被人扔在了自家門口,老大爺也不能不管。
他本來想把這具屍體拖到城外的亂葬崗去,隨便找個坑埋了,眼不見心不煩。可看著屍體那年輕的麵容,老大爺忽然有些心疼。
想自己無兒無女,若是哪天死了,就算做了這副棺材又如何?有人會幫一個殯儀館老板安排下葬服務嗎?要知道他這行業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家裏有人出了事,可不會有人主動來找他。
估摸著自己如果死了啊,在這家寒冷的殯儀館放臭了,也沒人管。
當時的秦大福想到這兒,腦子一熱,就把屍體抬到了自己給自己準備的這副棺材裏。
嗬!真別說!還挺合適!
這家夥真是會趕巧,再來早幾天,或者尺碼不太對,自己說不定就把它扔亂葬崗去了。
後來秦大福覺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開始尋找這具屍體的家人。
四處問了問街坊鄰居,有沒有人家裏丟了孩子,還沒找到,又問了問東港學堂裏認識的先生,知不知道有學生最近沒去上課……
忙活了大半天,結果都沒得到回應。
之後秦大福就開始放鬆了,想著這具屍體也許是個孤兒,在學堂也沒人理會的那種。
總之和他一樣,是個可憐人。
現在,秦大福想的是給這家夥辦個葬禮,讓這屍體有個家,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
秦大福扇著蒲扇,忽然打了個噴嚏:“阿嚏!”
好像著涼了!
“滴答……滴答……嘩啦嘩啦!”
門外漸漸下起了雨,紅月被烏雲遮住。
東港的夏天,天氣總是如此變化無常。
秦大福打了個哆嗦,拖著年邁的身體,走到了停屍房的櫃子旁,打開抽屜,從裏麵掏出了一盞煤油燈,顫顫巍巍的用火柴點燃。
他不該貪涼的,守在屍體旁是涼快,可染上風寒就不劃算了。
可別給人家的葬禮沒辦完,自己的葬禮先來打個招呼!
秦大福把燈點亮,就準備提著煤油燈上樓了。
他家的屋子一樓是殯儀館,二樓是他住的地方。
正當秦大福提著煤油燈想要走時,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
“咚……咚……”
這聲音好像是一個柔軟的物體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秦大福皺皺眉,覺得可能是門外的流浪貓流浪狗啥的撞門呢。
秦大福沒那麼好心,把貓貓狗狗放進屋子,把自己家給弄亂了!而且雨夜的流浪貓啥的……不髒嗎!
秦大福把燈放下,搓了搓手。
雖然是夏天,但人老了,身體不好了,在這雨天竟是也會感覺到冷了。
再次提起煤油燈,秦大福顫顫巍巍的提燈走到了停屍房的門口,準備上樓。
而正此時,那陣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咚……咚咚……”
仔細傾聽,很像是敲門聲!
可這“敲門聲”好像並不是從門處傳來的,反而有點像是……從棺材裏。
秦大福的背後滲出一絲冷汗,看著那副微弱的緋紅月光照耀下的黑色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