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自然不能也不敢撂挑子不幹,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列,道:“我華山創派二百餘年,中間曾有氣宗、劍宗之爭。眾位武林前輩都知道的。在下念及當日兩宗自相殘殺的慘狀,至今兀自不寒而栗。因此在下深覺武林中的宗派門戶,分不如合。千百年來,江湖上仇殺鬥毆,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於非命,推原溯因,泰半是因門戶之見而起。在下常想,倘若武林之中並無門戶宗派之別,天下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麼種種流血慘劇,十成中至少可以減去九成。英雄豪傑不致盛年喪命,世上也少了許許多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女。”他這一番話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情,不愧是偽君子中的戰鬥機,其演技足以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而聽了他這一番話,極大多數人紛紛點頭,有人低聲說道:“華山嶽不群人稱‘君子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深具仁者之心。”
方證大師合十而道:“善哉!善哉!嶽掌門這番言語,宅心仁厚,若武林中人多是嶽掌門這般想法,天下的腥風血雨,刀兵紛爭,便都泯於無形了。”
嶽不群連忙道:“大師過獎了,在下的一些淺見,少林寺曆代高僧大德,自然早已想到過。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登高一呼,各家各派中的高明卓識之士,聞風響應,千百年來必能有所建樹。固然各家各派武術源流不同,修習之法大異,要武學之士不分門戶派別,那是談何容易?但‘君子和而不同’,武功盡可不同,卻大可和和氣氣。可是直至今日,江湖上仍是派別眾多,或明爭,或暗鬥,無數心血性命,都耗費於無謂的意氣之爭。既然曆來高明之士,都知門戶派別的紛歧大有禍害,為甚麼不能痛下決心,予以消除?在下大惑不解,於此事苦思多年,直至前幾日,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所在。此事關係到武林全體同道的生死禍福,在下不敢自秘,謹提出請各位指教。”
林越溪於封禪台上冷眼旁觀,心中冷笑,這嶽不群果然是偽君子,且野心勃勃,時至今日他依然還想著能夠在武林群雄之中展現自己。當然對此,他並不過於在意,反正完成了這項任務之後,就離開這個世界,而嶽不群將來到底如何,自然就由各自命運所定。
至於衡山派、泰山派以及恒山派三派掌門此時卻也忍不住皺眉,雖說嶽不群這一番言語,深得三人讚同,但是此時此刻顯然不是探討這些的時候,應該以五嶽劍派合並大會為先才對。
而群雄此時顯然已經被嶽不群的話給引導了,一時間紛紛出言道:
“請嶽掌門說道說道!”
“嶽先生的見地,定然很是高明的。”
“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
“要清除門戶之別派別之見,那可是難於登天啊!”
嶽不群麵露微笑,靜待人聲安靜下來,才說道:“在下潛心思索,發覺其中道理,原來在於一個‘急’字與‘漸’字的差別。曆來武林中的有心人,盼望消除門戶派別,往往操之過急,要一舉而將天下所有宗派門戶之間的界限,盡數消除。殊不知積重難返,武林中的宗派,大者數十,小者過千,每個門戶都有數十年乃至千百年的傳承,要一舉而消除之,確是難於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