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怎麼也想不明白,煮熟的鴨子飛了。他閉著眼,抱著雙膝坐在地上,耳邊仿佛有無數隻小蜜蜂,嗡嗡響成一片。此時,他極力回憶早上所發生的事情,想理出一個頭緒來。恍然大悟主任早上奇怪的表情,牽強的笑容裏明明就惋惜。當時,怎麼就沒有琢磨出味來。看來,鑼鼓還沒有上場,戲就輸了,白白做了一回道具。他歎了一口氣,心裏為自己悲哀,像一隻朝三暮四的猴子,被人結結實實地戲弄了一把。為什麼總是我?
他想起多年前,那一次競選班長時的情景。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站在講台上,手裏拿著一張紙,準備公布競選結果。自己坐在最後一排,勝劵在握地默練著就職演講。當老師輕柔的聲音響起時,不但是他,整個教室的人都楞住了,片刻的安靜之後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記得那一刻,自己覺得身子忽然遊離出課堂,就像是靈魂出竅一般,莫名其妙地看著周圍詫異的目光,所有的聲音變成了虛無。他心裏隻有一個聲音,為什麼?
彭、彭、彭,有人敲門,兔子伸直兩腿擋在門後。他誰也不想見,特別是這個時候。大概,外麵的人沒有聽到動靜,腳步離開,隔壁門響了一下,然後腳步聲漸漸遠了。綠色自流平地麵,把他帶回現實,開始分析自己的失敗。
人不怕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是妻子那裏不好說,她的期望太大,她盼著跳出那個“魔鬼”車間。她從去年開始,幹咳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喝了許多的冰糖梨水也沒有能去根,時好時壞。有時,她會照著鏡子感歎,我快熬成鬼了,黑眼圈越來越重,倒是省了眼影。每到這時,兔子心裏像是被人揭了一層,血淋淋的。他不知道,如千層餅似的心,還能揭多久,才能變成透明。
忽然,腳步聲又折回來,停在門口。敲門聲比剛才輕柔了很多,門外傳來老狗的聲音,“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兔子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但腿已經發麻,像有無數螞蟻在噬骨,腳也沒有了知覺。他隻好起身半跪著,猛地一下打開門,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地上。
老狗看著兔子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地生氣,“你幹嘛!用著躲躲閃閃嗎?”
“我沒有躲,隻是想清靜一下。”兔子低著頭,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工作鞋。
老狗不以為然地說,“你能清靜得了嗎?”然後蹲下身子,哄孩子似的,“大家正到處找你呢?”
“找我做什麼?還不趕緊巴結新工段長去。”兔子像個任性的孩子,抬頭瞥了老狗一眼,滿臉的委屈。
“你真是小心眼,大夥都怕你心裏難受,讓我勸勸你。”老狗席地而坐,與兔子對視著,“我也納悶,明明手到擒來的事,怎麼是這個結果?”他看兔子沒有搭腔,就繼續說,“也不能這麼黑呀!說是公平競爭,這不是挖陷阱嗎?”他越說越激動,額頭上竟然沁出一層汗。他用蒲扇一樣手掌抹了一把汗水後,又一把抓下白帽子狠狠擦著臉,憤憤不平地說,“哼,領導做事真不敞亮。”
見老狗激動,兔子反而笑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不如什麼也不說。何況,他也不想表現出特別激動,讓老狗覺得他喜歡權利,盡管這個工段長隻有幹活的權利,但畢竟有些說不清的好處的。
“你真能沉得住氣,躲在這裏享清靜,讓我早就去找主任問一問了,憑什麼說話不算話。”
“主任一句話就能打發你,是投票結果,你還能有什麼牙啃?。”
“狗屁,我都計算過了,大夥基本上都是投的你。有本事他拿出票來,咱一票一票的對,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